以酮律本(9)

长鸣声也停了，三分钟的相遇足以永存于心。看着街口路牌的指示灯由红变绿，仅仅是一瞬间，感觉这繁华的街区也能传来鸟鸣声，它的活力敲打着寂静，像奋力传达着什么。我知道这世界不存在什么起死回生，因为它从未匿亡过，我们依然要好好活着，直到红灯开始在我眼中发生扭曲，可能是火车的噪音令我开始耳鸣，我吓到跑回屋中那面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锈的，斑驳镜面如同罹患了什么恶心的皮癣，四围阒暗，像打翻的墨汁洇到了空气。我看着镜子里，酽霾之中走出个戴面具的人。苍白面具上由劣质油墨所绘成的脸情绪错乱，生硬的表情正乱码似的抽搐，疯狂交迭,疏离而怪异。不禁恶寒地盯着她，她故作轻松的歪了歪头，也看向我，缄默不语。
我却总觉得那无言之下溢满了讪讽哂嗤。她悠然地摘下面具，令人讶异。面具下是浑浊的黑洞，那里空荡无物，好像充斥着难销的臭烘烘的沼气。镜子反射的熹微日光突兀暴起，撕扯看她脸上那团雾，她好像很痛苦，嘶号哀恸，颤巍巍地跌坐到地板上，指甲仍不死心的抠着光滑的洗手台。脖子上那团浓稠的沼气像要断了命似的，不一会，那团污浊就破散了。那种恍惚感无法用言语形容，感觉如同全身的细胞在一瞬间凋亡，又顷刻重生...

“这确实是把很好的伞，标准的工业制品。伞面黑色，结构完整，如树在夏日洒下的宽阔阴影...”我感受到身旁好像有雨滴滴落在肩膀，又是那个吸烟的男人。我诧异惊恐的看向他。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凭空多出一些事，但又怎么想都记不起来，我...是谁...罗？不，我是艾戈煾，那我为什么还站在这。我明明已经记不清了。
“都已经变成红灯了，你还不过去吗？”艾戈煾仿佛有一瞬间失了魂。“你已经站在这站了的时间信号灯已经变过两次绿灯了”身旁的男人又点上了一根烟，他叫唐。“朋友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你需要我的帮助吗？”这根本算不上是请求或者协商，我们总能达成不必要进行争执的一致，前提是一方提议，一方允许。证明两个人类大脑没有融贴的有效惯用形式。唐总是沉默。从刚才走进咖啡馆的那一刻艾戈煾也开始沉默。同时我也拒绝任何一段关系下任何情景中的被反噬，尽量正常发挥不被唐所有对视搞得思绪混乱的那种自制。他是为研究心理疾病学的，完全没必要对这位有蛮横因素的参与。
但我固执，比我右侧上眼睑最蜷曲的那根睫毛还要固执，偏热衷计较某些搬不上台面的关系权衡。“你不必平抑气氛压抑言语，我认为我们不应彰显此时不必要强调的自尊。”唐已经点好了两杯热摩卡，他的那杯是无糖的。我为我破坏气氛的自动化娴熟思绪表示懊恼，理由是应激反应，本能动作，与生俱来，无法克制。唐放任我胡搅蛮缠自以为是的大脑，他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以唐精湛的射击技术命中几率总是大幅度赶超我对他思想的狙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