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荼靡(3)

隼鹰“嗯”了一声，晚霞落在脸上。
世上怎会有如此鲜明清澈的人儿啊？他的热血，他的反叛，他的信仰，无一不是她心上的火。
而她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存在——又或者说，真实存在与否都想不清楚。
在那艘让所有目击者发出由衷惊叹的巨型邮轮下水后，她在船舱里睁开眼睛。
船长说她凝聚着整艘船的命脉，船坠，她死；船旧，她老。
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连回应都是轻轻柔柔的。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从来不知情绪是什么。
指挥官听罢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背权作安慰。
她觉得自己手背的皮肤热得发烫。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情的悸动。
随后两人常见，话题细密而繁多，渐渐知根知底，在无言时相互凝视，便能感受到对方渐渐升温的呼吸。
一日沉夜，指挥官照旧回到船舱，隼鹰站在船头处，白嫩的手轻轻按着胸口。
她可是喜欢上了这位后生？在这驶向东瀛的短短半月内？她可曾思虑过他们的未来，可曾下定过孤注一掷随他去了的决心？
这是她与指挥官相处时从未想过的问题。他们会面时总是情意绵绵却又倏尔远逝，每分每秒似乎都被掰开填入了甜味的轻诉。只有在他离开后，巨大的空洞才会迫使她恢复理智，认真思考。

只可惜这个问题不需思考很久。答案呼之欲出。
她自然是敢于也乐于追随他。她已经见多了游客的来与去，早就乏味了，横竖不过是龙骨的灵体，只要船存在她就存在，所以，还怕什么？
半月时间打着旋儿从桅杆跳落，船舷靠上木质的栏杆，他们已然靠岸。
隼鹰拉住指挥官的手，后者给予了她一个炽热的拥抱：“隼鹰，照顾好自己，待我学成，定要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去。”
随后摘下腰间缀着赤红流苏的碧翠的玉玺，一把塞到她手里，随后转身离去，带着几分硬装出来的决绝。
隼鹰的泪登时就滚了下来，被染着淡淡暖橙色的日光熏成了玛瑙。只是她不知道，指挥官在转身一瞬间也被泪涂满了面颊。
人影慢慢消逝，她眼前也一片模糊，内心的念头却愈发明亮：她要过得好好的，等他来接她。
她可爱的恋人啊，从来未曾想过作为船灵的她完全可以不通过人类的方式而活下去。
“指挥官，这就是隼鹰的梦境记录喵……”明石将手里紧攥出褶纹的笔记交给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
指挥官接过去细细浏览，一旁的明石悄悄从椅子上跳下来，忙不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