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糖番外 夜明深1-4(21)

齐斯予显而易见面露失望之色，毕竟，他很少拂她的意，也很少将话说得太过冷淡，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顺着她的意思来的。齐斯予只往他的脸上看去，扑闪着圆圆的大眼睛，晓宇透过大扇玻璃窗，在外面偷偷关注事态进展。他面沉如水，走出来，对晓宇说：“你先下班吧！”
“我送你回去。”他拿起车钥匙，摆摆头对齐斯予说。
她又是那样欢喜雀跃的神色，活泼泼的，丝毫不见刚才一闪而过的不愉快。
在距离齐司长家门口大约二百米的位置，他停下了，齐斯予有点惊讶，但又很快神色恢复如常，她主动地说：“你今天这么累了，还送我回来，真的是谢谢你呀！”
“记者会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很多……跟我的同事在一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觉得，作为部门主管，你应该也是这样的。”
齐斯予顺着他的话，柔顺答道：“是呀，工作很多是很累人的，但也很有价值感！不如来我家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他淡淡笑着摇头，齐斯予又主动说道：“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呀，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跟她客套，这样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让她感觉到慌张，她知道外交官们一向是话里有话，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们最懂说话的艺术。他反而镇定了下来。只见齐斯予正要去开车门，他想伸手拉住她，却没有伸出去。

“斯予”，他叫她的名字，清了清嗓子，又把车子熄火。
“嗯？怎么了？”
“我想和你谈一谈。”
“好啊。谈什么？”
“我们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了，你一个分管业务的头儿，亲自来跑新闻口的摄影和采访，还对新上任的我照顾有加，提升了我的知名度，包括帮我打开局面……这些我都看得见，也非常感谢你。不过……齐司长已经转达了你的意思，说你喜欢我，他们愿意促成这门婚事。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四小姐，你很出众，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听闻此言，齐斯予把头低了下去，勉强笑道：“我想也是，我还不如你们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同事……”
同事……普普通通？是这样么？
他想起了驻外的时光，他始终把伊斯兰堡那几年可以随意剪下的一段过往，当作是他人生当中最值得珍藏的一辑特写，收纳在一个特殊的柔软位置。他突然很想倾诉，事先并没有准备过要从哪儿开始，可他开口了，因为想起过往，脑海中的回忆，竟像开闸流水一样奔涌而出。原来早就烂熟于心。
“我第二次外派在巴基斯坦，还是不会说当地的语言，可笑吧？像我们部里的汪司长，他在突尼斯驻外的时候，至少法语很流利。当时，我们馆大多数人都讲英语，但我英语也不算很好，所以我常常需要用到翻译。只有江处长和我们领导说乌语多一些，因为她原先就是当地的华侨。跟我做同事的时候，有一次，一个来我们馆办签证的商人记住了她，但外国人脸盲，记住的竟然是她身上的香水味。我记得那个商人的生意做得很大，也很成功，后来在一个“一带一路”的经济论坛中，江处长正好做他的同声传译。当时我们都在香港参会，有很多商务参赞出席，我们都去了，那个生意人始终没有意识到，后台给他做翻译的人就是江处长，他回来了还跟我们大使提起呢，说很是遗憾，在那个盛会上没看到江小姐，领导不是答应过？他还说了好些个细节，我们大使就笑了，告诉说，外事场合习惯讲美国口音而不是传统英音的，男的是赵参赞，女的是江秘书，喷爱马仕大地这种香水的也只有两个人，男的是赵参赞，女的是江秘书，你没意识到给你做翻译的那个人就是江秘书，正是因为我们馆员的专业，最好的同传应当做到的是让观众听起来，就像演讲者自己在说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