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3/713】宿因（四十九）(8)

他们两个都太贪心了，都想让彼此幸福，却又都忘不了他们身上背负的责任。可是实现愿望是要有代价的，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能护住。
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飞鸟国的军队攻破了最后的防线，冲破城门攻入了青鸾国，这个曾经一度繁盛的国度，在战争面前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过去。梅英从城墙上望去，何青阳的身上满是鲜血，他抬起头与她遥遥对望，而后踉跄着，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城墙上的守卫军们搭起弓箭，箭矢对准了何青阳。
“你不是神，你永远都不会成为神明。”
梅英抬起头看着使者，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变得狼狈不堪，但这一刻，梅英却格外地平静。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穿过冲进城门的叛军，梅英一步步径直朝着城墙下走去，她知道城墙之下何青阳还在等着她。她要去见他，至少在这最后一刻，她一定要见他。
城墙上的使者没有阻拦梅英的动作，他悠哉地背着手看着梅英的背影，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
翻身骑上踏雪，梅英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长剑击杀想要杀死她的卫兵，梅英迎着城墙外那个已经快要不成人形的何青阳飞奔而去。
眼泪从她眼角落下又飞入空中，他们的家早已没了，他们的国如今也破了。现在她能守住的，只有何青阳一个人了。她看到何青阳的眼睛在看见她的瞬间倏地亮起一点光。他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血污模糊了他的脸，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只是那份清明犹如风中的烛火，摇摇晃晃，苟延残喘。

城墙之上突然传来阵阵破空之声，城墙上，看到梅英身影的飞鸟国皇子愤怒地下令放了箭。
梅英却已经顾不得那些。她疾驰在箭雨中，一支箭射中了踏雪的腿，踏雪嘶鸣一声跪倒在地上。越来越多的箭矢落在踏雪身上，它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嘶鸣，它用那双棕色的眼睛看着梅英。梅英从踏雪身上跳下，看着踏雪湿漉漉的眼睛，她咬牙掏出匕首帮它结束了痛苦。
在踏雪的血中，她艰难地爬起来，朝着何青阳的方向拼命奔跑。有箭矢不断落在她身边，但此刻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代价也好，公主的身份也好。她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
现在的她不是梅英公主，而是梅花十一。
梅花十一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何青阳的脸颊。他半跪在地上，双眸微闭。她颤抖着声音喊他的名字，可他却没有半点回应。
到最后，她连这最后一个人，也没能守住。
随着何青阳死去，他和男人的交易也走到了终点。没有人再能护佑她平安。一根箭矢划过长空，精准地没入了她的身体。
箭矢没入她身体的那一瞬，惯性让她摔倒在何青阳面前。梅花十一挣扎着起身，又一根箭矢刺入了她的背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梅花十一望着何青阳，她想说些什么，可张开嘴，涌出来的只有鲜血。她身上还穿着成亲的嫁衣，望着何青阳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梅花十一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