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不离拾(cp:丐唐b/l)》06(6)
完整的,活生生的。
他不会认错的。
他怎么可能认错。
“阿珀……”
同样的两个字,这回却并非是由郭逸叫出来的。
光是这个多年未曾听到的声音就几乎快让人喜极而泣,唐珀稳了稳心神,取下头上的纱帽,上前行礼:
“无辞师兄。”
郭逸暂且还算配合,退至一侧并不作声。
唐延宁,又或者该说唐无辞,他虚虚一抬手止了唐珀的礼数,自此灼灼目光再未从久别重逢,容颜如旧的师弟脸上移开。
如果是十五年前的他,恐怕这时已直接冲到唐珀面前开口询问:
【阿珀,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还有,他是谁?】
但如今三十有九的他自是沉稳了许多,竟也兜得住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算来,已有十五年了。”
“听闻叛军屠城那日,我只当唐无辞也随唐珀一起死了。”
那时的剜心之痛与疯魔之兆哪怕在如今的“唐延宁”身上也还是可以找到痕迹,也是从那一日起,唐无辞不再想做唐无辞了。
他多想抱住眼前的人再确认一次不是幻觉,却又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立场再这么做。明明心下有惊有喜,他偏生又只能露出似凄然的一笑:
“阿珀,都怪我。当年……没能留下你。”
他不该与人妥协,放他远去,以为迟早有机会带回。他不该狂妄自大,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唯独算漏了“天意”。
可唐延宁到底不真是“唐延宁”,唐无辞他到底还是唐无辞。十五年又如何?哪怕再过上五十年,千万般不该都一一悔尽,至他垂垂老矣,他也还是不可能忘却亦或放下这个几乎是由他养大的心中至宝。
——唐珀还活着,阿珀回来了。
下意识的喜悦与怜惜到底还是压过了所有疑问与挣扎,唐无辞怔怔地嗫嚅半晌,竟也只是问出:
“在外头这些年,可是吃了不少苦?”
唐珀天生异于常人,阴阳同体,姿容昳丽,早慧记事。五岁,隐约在阿爹阿娘相异的态度下明白了自己的“不同”;六岁,被唐无辞一眼看中,破格收为其年纪最小的影卫,实作陪读,此后与父母生离,不复相见;十二岁,武有所成,堪当要事,奉唐无辞的话为铁律,令行禁止;十五岁,心法贯通,精通制毒,江湖之上亦多了一位来去无踪的千面郎君,难有人能窥其真颜;十六岁,随唐无辞卷入内堡权力交接的漩涡,行事狠绝不留余地;十七岁,因派系相轧,锋芒毕露,又为避惑主之嫌,被迫远走,驻留东海期间偶然与郭逸相识;十九岁,以为门内族老寻药为契机,受命回程,孤身北上;二十岁,算得情窍初开,却还不明爱恨,被郭逸这冤家得逞压着红绸帐暖,僵持不过两月,遇中原大乱,叛军围城。再往后,便是真真落实了与郭逸患难夫妻的名头,跨过一路的磕绊曲折,命里有圆有缺,十五年似是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