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感觉】雪人(2)

“是谁丢的东西？”他问道。
“是我的，是我的……”孩子们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举着双手，渴望拿到雪人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然后侧过身去用力一掷，将雪人的“眼睛”扔到了远处田野的草丛中。
孩子们“啊”地惊叫了一声，有好几个人红了眼眶，快要哭鼻子了。他哈哈地笑了，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往老家的屋门走去，他的婆婆被外面的声响惊动，从屋内走了出来。尽管眼前的孙子已经有着又黑又密的胡须，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
“回来了就好。”
婆婆说完后又朝屋外看了看，对那些哭丧着脸的孩子喊道：“都回去吧。”孩子们互相看了一阵，然后默默地走了。
天黑以后，他坐在屋内的椅子里，婆婆在灶台旁烧着什么。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暖烘烘的。
“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婆婆一边忙活一边说，“从你离开后就没下过了。”
他暗自听着，没有搭腔。没过多久，婆婆为他端来一碗热汤。
“趁热喝了吧。”婆婆说。
他在喝下半碗热汤之后开口了：“她现在怎么样？”他说着将头转向一边，那边的旧墙上有一扇木窗，透过那一小块积满灰尘的窗玻璃可以隐约望见一座黑暗中的邻屋。婆婆立刻会意了，她叹气着说道：“她啊，唉……”

他接着问：
“她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婆婆摇摇头说：
“她在一年前死了。”
他怔住了。婆婆放下了手中的活，在一张小木凳上坐下。
“真是可怜啊，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的脸已经白得不成人样了……”
他起身走去打开了屋门，一股寒气卷袭进来，他怀着无以名状的心绪对婆婆说：
“我明早就走。”
他站在屋外的雪地上，夜空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四周是黑洞洞的一片，唯有一盏路灯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一小片积雪，他就站在那一小片莹白的光亮里，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地吐出烟雾来。
他想起了和她一起度过的许多个春夏秋冬。他们很小的时候最喜欢夏天，尽管那夏天十分炎热，他们还是不管不顾地欢笑奔跑着，汗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阳光把他们的皮肤晒得黢黑。后来，他们稍稍长大了，开始不喜欢夏天了。在一个夏日里，他们去城里玩，在商场里感受到了来自空调的凉爽，那感觉比吃冰棍还要舒畅，于是他在回来以后就对她说：“我们不要喜欢夏天了，夏天热死了。”之后他们就开始喜欢冬天了，他们觉得冬天应有尽有，感觉冷了就回到屋里烤火，感觉热了就跑出屋子吹吹寒风。他们最喜欢在冬天堆雪人。有一年冬天，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他从没见过这般情景，兴奋地在屋外跳来跳去，她就对他说：“这是雪，我在书里见过。我们来玩堆雪人吧。”那一天他们堆了一下午的雪人，他们的雪人也是一个光秃秃的葫芦，他本来打算用龙眼核当它的“眼睛”，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