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云朵随着爆炸声破碎，朝着我们滑落(2)

我有些腿软，扶着墙壁走到窗前，阵雨过后，漂浮在泳池上的花瓣，小小的渔船一般。我女朋友老家山间的湖水上也有花瓣形状的渔船，据说不容易被风掀翻。女朋友那云居的家乡啊，曾经山清水秀，连船都不担心触碰到暗礁，星空一眼望不尽。就算泥泞的雨夜，也有街灯在水蒸气一样的炊烟中闪烁朦胧的光，给人温暖的感觉。
我照着镜子化妆，发现以前我的大眼睛特别清澈，像是带了美瞳似的，现在我的眼神特别的猥琐。我喝着热茶，机器人为我梳头，把我的头搂在怀里，从她软软的胸里传出来柔和的声音，就像是取服务这座别墅的主人。不过播放的都是旧新闻，比如说大森林里大猩猩的生活方式，还有动物园里大猩猩的生存策略，狮子和豹子的攻击，大草原和悬崖上的一些动物，我可不是动物爱好者。她觉察到了我的挣扎，很快放了其他的讯息，把我的耳朵贴在她另一边好像更加软一些的胸上，是重金求子的广告，这真是太奇怪了。我再次选择，这次播放了一首歌。露骨的歌词让我觉得这座别墅的主人可能是个怪异之人，雨停了，露水一样的雨布满了宅院，泳池旁的木屋，草丛里的落叶，废旧汽车的车窗，都有雨水沾着。
晚上吃饭时，女邻居才醒来，她说有萤火虫飞到了她的被褥里，把她吓醒了。我问她睡得好吗，现在心情怎么样。她摇摇头，说感到阵阵空虚，她在屋檐下用手帕接不时滴落的雨水，擦拭雪白的前额，一个说着法语的虚拟人闪烁着身体，脱下了女仆装，跳着艳舞的时候忽然身体抖动，投影消失了，只有香气弥漫在空中。虚拟人的光太亮，我有几分钟眼前还能看到她的剪影。有些寒冷的风吹过来，我拉着女邻居回房间，她上楼喝热茶，机器人就按照设定消失了。我为她涂抹药膏，手试着放在她已经愈合的一些伤口上，检测她是否还能体会到疼痛，她闭上眼睫毛颤动，任由我的手滑过陡峭或者平坦的地方。睡了一觉的她化了精致的妆，她已经不准备在夜晚睡觉，她恢复了神采奕奕的状态，聪慧的大眼睛看着幽深的窗外黑暗处。

她说她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我想了想说，还是离开地球吧，回到我们来的那颗星球，我们还要做邻居。她说也不是不可以，愣了一会儿又重重地说，行吧。她告诉我，这些年她到处旅行探险游玩，在星球之间跑来跑去也很累，来到了地球，发现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外面机器人躺在樱花花瓣漂浮的泳池里，她这次换的花瓣有点多，沾的她脸上都是。女邻居并不知道我在回味机器人在高潮时刻动人的笑脸，问我回去还是做采访还是写作呢？
我看着机器人从泳池出来，令人困惑地失衡，又跌倒泳池里，是防水做的不好，干扰了机器人关键零件的运行。我没有去猜测。看着此刻带着明快语调和我聊天的女邻居，告诉她我写作的小秘密，我总是在醉酒或者抽了干燥花瓣之后才会产生感觉，或者说幻觉，我用笔把我感受到的景色记录下来，那个时刻我不能完整叙述，只能挑关键的记录。碎片化的灵感，写满了纸张，我写了很多，有些散落了，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偶尔找到的，我会试着看着纸上的字写成句子，在清醒状态下描述那些幻觉。女邻居听完笑的很灿烂，她说那些纸张她也要看，她也要根据我的幻觉记录写下诗，用她的方式来描述我脑海里的浪潮。我说也许很多纸张都丢失了吧，不知道是否被风吹走或者被飞行器探测到，当作技术文件或者隐私文件去扫描解密。她笑起来，幽静的夜晚空气震颤起来。她伸伸腰，露出舒服的表情，她已经不再焦虑和颓废，对我说，无论如何，她要尝试写一下，面对我的幻觉记录，哪怕是同一张纸上的字，我和她分开写，也只能写出完全不同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