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2)

一句“你想想你是怎么进来的”虽然并不能直接点醒孟鹤堂，也让他想起来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才辗转到了北平，最后投靠到双喜班。
这么多年，就算孟鹤堂自己不说，杨九郎不是看不出来，他的心不安生，天天想着靠台下的座儿们改命。一个人一个活法，杨九郎自问本不该管，但别人不知道孟鹤堂从前经历过什么，他知道，他不想再一次在戏园子门口，看见失魂落魄的孟鹤堂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人都哭穷的时候，你还能把车停在戏园子门口。”
戏园的伙计说张云雷在门口等他，杨九郎听见话以后倒是不着急，挑了身被烟头烫了两个小洞的长衫换上，拿起桌子上，刚用毛笔描出来的图案，朝着门外正中张云雷的小汽车走了过去。
“这不是为了接您嘛！”谄媚讨好的嘴脸被杨九郎看在眼里，刚坐进去，后者就开口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不是想问问班主您，”张云雷侧身看着杨九郎，后者用手捋着自己的袖口，一副没着耳朵听的模样，不过张云雷倒是看见了，袖口上两个烟头烫的小洞，心中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戏台子扔上去的东西，还能拿回来吗？”
“是这个吧？”杨九郎将刚刚描好的宣纸扔给张云雷，后者带着疑惑打开，上面画的正好是自己那个同学，前几日扔到台上的打火机。
“你怎么知道？这打火机是他爹给他买的，要是说扔到了戏园子里，他爹非得抽他不可，这不刚刚跑来找我，问能不能拿回去，或者他拿东西换也行。”

杨九郎只听了两句话就明白，人家不过是当个彩头，戏园子里那位倒是当成了真心捧在那里捂呢！
“哼，不是我吝啬，要是台上是我，不过一个破打火机，想拿回去赏你就是了，不过……”杨九郎一改刚刚说话时的高傲，转过身面朝张云雷，极其正色的朝他说，“现在那个打火机在孟鹤堂手里呢，你那个同学看的戏也是他。”
“要是别人还好说，未必当回事，但是他不一样。鹤堂心思重，看的想的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加上他之前的遭遇和身上的弱疾……我也不好将话和他说深。”
张云雷不知情况，听得云里雾里，杨九郎骂了他一句迟钝以后，将孟鹤堂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孟鹤堂是他娘带大的，长到四五岁送进了当地的一个戏班子学戏，一直学到了十六七登台开唱，当地的豪绅看上了他，不娶不纳，只给了班主两根金条，就将人迷昏了带到了床上，扒开一瞧，才知道怪不得当初他娘要将他送出来，学戏总好过被卖进窑子。为着这个事儿，戏班呆不下去了，背着不多的家当辗转到了上海，被一个穷书生骗了婚，洞房花烛夜还是因为这事儿被赶了出来。站在黄浦江边上，正巧碰见了去上海买绸缎的杨九郎，只坐在黄包车上一过，杨九郎眼疾手快的将人抓住，将孟鹤堂拽了上来。问过才知道他会唱戏，于是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双喜班。
杨九郎说的隐晦笼统，但张云雷不是真的迟钝，细琢磨一下就明白杨九郎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