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六）(2)

感性的洪流会在出人意料的时候瓦解理性逻辑的大坝，就像现在。懿婉挪动步子，转过身去，可我脱口而出：“等等！”
等等?等什么？脚步停了，环境再次安静，眼前的人没有回头，没有动作。
“额......先......别走，吃个晚饭也不迟，时间确实不早了嘛。”
她顿了顿，回过头来，脸没在阴影里。我能感觉到，她正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如此面对着，面对着对方，面对着死寂，我盯着她模糊一片的脸，恰似以前回忆里模糊的样子。
“走吧，但是先说一下，我 不喜欢去什么法式餐厅，太俗了，还有既然你是邀请的，就要你买单了，别逃啊。”懿婉打破沉默，靠过来，那半张脸又一次出现在彩光里，眼里却带着我不能解读的神色，“找家小店，下馆子。”
在往后的此刻回望这时，我隐约觉察到她此前早上所述‘留个一天’那部分的含义。或许，我们人生中的事情，凭一个小小的举动，比如一句笨拙的挽留，就真的可以引导向大的改变。
而当时。听了她的话，我轻松不少，她没有为我的唐突感到困扰，也接受了邀请，随即我又笑起来：“哈哈哈，那不就更俗了吗，无法理解......走吧，这里。”我伸出拇指，指向身后，开始带路。
目的地是家我经常光顾的面馆，就在大学附近。进门，我唤道：“老板，海鲜面，米面，加荷包蛋和排骨！”又问找好位置的懿婉要什么。“一样。”她回答。
我便又加上：“老板，来两碗！”

此时虽过饭点，却仍座无虚席，可见这家店生意之旺。
“为什么要点海鲜面，但是不加海鲜呢？”等候过程中，懿婉好奇地问道。
“算是......习惯吧。小时候家门口菜市场旁边有家面店，只卖海鲜面，以前不太会吃鱼，又不喜欢吃虾，所以从没在面里加上过海鲜，但就算不加海货，那面里也总有股鱼腥味，可能是老板整日接触海货的缘故？ 我没有深究。之后就习惯了，没有这味道，吃面就没什么滋味。这家也是一样，去不了的鱼腥味，所以偏爱这里。”
“我以为，你以前说离不开家乡只是那时的想法，没想到现在，你还是那么眷恋那里，大学考这，离家乡近，也是原因之一吧。就算是隔几座桥，但也还是思乡啊。”
“啊，是啊。几座桥？哈哈，对，跨海大桥嘛，经你这么一说，还以为是江苏小溪上的那种石板桥了。”
面来了，我们又一次相顾无言，在温暖的热气里，品味各自的乡愁。一碗面不多，但愁绪很长，等到面已尽，汤微暖，我们才发觉已经吃完了。店里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懿婉一面拿起纸巾擦嘴，一面竟瓮声瓮气地哼着歌。
“开心？不，有心事啊。有心事记得说出来，别自己闷着，或者散散步，喝奶茶，去楼顶吹风，都是好方法，嗯？”
听了我的话，懿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微笑着摇摇头，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