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陆）(8)

“但我又不能在他面前落泪，他已经绝望了，我总不可能一脸哭丧地去开导他吧！我又不像你们经历那么多，那么看得开，那么懂得压抑情感。我就是第一次经历，我能怎么办？我怎么可能会不去见他，但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受苦的样子。我只能一直忍，尤其是他不能讲话以后，我感觉那根本就不是我爷爷了，简直就是一个差一步断气的死人。他那个样子，你让我怎么从容地去面对他？他就在我的面前那么痛苦，我却什么都做不到，连面对他都成了我最抗拒的的事，我也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啊？”他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些泣不成声，却依旧在克制着自己不让情绪彻底失控。

我震惊不已，久久说不出一句话，随之而来的是心疼。突如其来的惭愧感如藤蔓缠身，我低下头，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见我一直没回应，他说：“就当我酒喝多了说的胡话吧。”他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没事的，你先去睡吧，这几个月下来这种事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他对自己的克制也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就算是现在的我遇上这样的事情绪也许早就失控了，他一个初中生还能保持着这样的心态，属实令我有些意外。
“后悔，是一种对现实的抗拒，某种意义上就是逃避现实。”黑袍男子的话语忽然回响在了我的脑海。似一阵电流穿过身大脑，我忽然明白了他说的话，不禁开始嗤笑自己的固执。即使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往事，我却并没有考虑到华胥和五年前的自己也曾那样痛苦纠结过，而只是一心关注着最后不尽人意的结果，到头来却彻底否定了那个奋力挣扎在现实泥沼里，倾尽一切去接受痛苦的自己，这不就是对现实的抗拒嘛。即使五年前的自己再不懂事，他唯一没错的就是在努力地接受一切不尽人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