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九丶(2)

枯树枝在火中吱吱作响，男人打破了沉默：“看样子这雪短时间内不会停了，有时间还想去前面的温泉放松一下，可惜。”见少年并无兴趣搭话，男人顿了顿：“我叫克里斯，是个旅行者，正要去附近的村子，这雪让我找不到进村的路了，你知道怎么走吗？”少年微微抬头露出双眼，看着空中，说：“往前走一段就有很多路标，跟着标记走就到了。”少年盯着空中，眼神跟着火光闪烁，克里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着空中问道：“你能看到这些蟲？”
“蟲？”少年疑惑地望向克里斯。
“就是这些根本说不出形状的东西，”克里斯指了指空中“它们随处可见。”
少年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回忆里闪过一个个不理解、厌恶、害怕的眼神，在一双翦水秋瞳停了下来，只有她……
克里斯放下手中的蓑衣，示意少年到他身边坐下，少年松开紧握的拳头放缓了自己的情绪，绕过火堆坐了下来。
“那是因为，这些都是蟲啊。”克里斯捡了几根枯树枝丢进火堆。
“蟲到底是什么？”少年捏着自己的草鞋。
“嗯。和昆虫和爬虫不同类的虫。”克里斯伸出左手指着右手手掌：“讲的粗略一点，假设大拇指代表的是植物，剩下的手指代表的是动物，人就是中指、离心脏最远的地方的指尖。越往手的内侧，生物就越低等，再往上走，手中的血管是发源自一点的，在这里的是菌类和微生物，在这附近动物和植物的区别就变得很困难。但是在更前面还有别的物种，越过手臂，到达肩膀，”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然后恐怕在心脏这里的物种，蟲，是和生命起源很相近的物种。越是和它们相近，有形的存在就越模糊，就会明白有的东西看得见，而有的不行，人说的幽灵，其实有的是蟲，因为有些能拟态变成人型。”克里斯注意到少年的身体微颤了一下，继续说道：“感知差异太大的话就很难和别人沟通，就好像要向一个人描述，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触觉那般困难。对于看不见的人，要理解那个世界是很难的。

”说完他不经意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幼时那个银色头发的大叔传授给他蟲类知识的茅草屋里。
少年并没有察觉克里斯的异样，“那……”他差点将心中的秘密脱口问出，突然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把头缩回了自己的臂弯，过了片刻，才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外面的雪渐渐变小了，世界的白色逐渐清晰。克里斯站了起来，背上了一个小竹箱，对少年说：“因为我是蟲师，负责调查蟲的现象和治疗蟲对人体产生的影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继续说道：“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我得走了，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便走了出去。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对着克里斯的背影大声喊道：“我叫梢梢，前面的温泉不要去！”
克里斯头也不回地朝后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树林中。
村子早已被白雪覆盖，若不是道路修建完善标识显眼，克里斯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藏在这白色下星星点点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