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夜 序(2)

上次，月樱鲜活而悦动的记忆唤醒了近乎沉眠的自己。
这次，月樱不会因为那个人的记忆醒来了。她知道自己再也醒不来了。她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但此刻不可控的事实已失去了意义。她明白，那个人还活着，因为她不在自己身侧；那个人，以及许多灾祸下的幸存者还能在人世呼吸，品味空气和生活的味道，这才是时间齿轮运转的重点。
“巡月，看来你忘记了很多事情。刚才我借了你左眼的视野哦。虚幻的视觉在我眼中映出了梦幻的美景，我看见了一个仙境般的世界。只不过日复一日不可避免在虚幻中行走的你不得不饱尝虚无的刺痛，应该也……很累了吧。我可能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叫你了，‘巡月’和我们于你而言已不复存在。无论你的名字是巡月还是什么，无论你还记得什么，都没关系哦。”
“巡月，请一定要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别那么早过来！”
最后一句话，她终于喊了出来。
她的声音在没有人的幻影中震彻云霄，夜色为她的声音颤动。
巡月的眼睛闭上，然后隐去。紫色的记忆从心脏的形状变成了一只鹰，庄严、静穆地停在月樱的肩头，和她一起无声地往前走。
继续走。走到尽头。
再之后，她看到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趴倒在地。
男人抬头，脸上和身上沾着血，不过那些血液在慢慢褪去。
难不成又有人离开了吗。月樱暗自寻思。

“这位朋友，你的鸟……啊不，它在变形。管它是什么，它身上多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像人又不像人。”男人的话语将月樱从满是悲悯的沉思中抽离出来。她看着肩上的鹰跳到地上，变成了一只大狗，巡月的眼睛在它的身体上再次浮现。
“我知道。”月樱依然沉默，甚至不可控的略有些冷漠，随口回应完后仍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眼前人。他的呼吸很真实，让周围的空气有了一丝人世的温度，不再如死水一般地凝固。
月樱猛然抬头，仿佛忽然醒转。绿色的双眸真切地映在对方火红的、热忱的眼眸中，她在红绿交汇处看见自己眼中的亮光。
“那是一个人的眼睛。请相信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你遇到她，请一定要让她保住自己的性命。说白了，可能的话，请一定让她活下去。告诉她，我是月樱，巡月。”一生都极其冷静、沉稳的她，竟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变得语无伦次了。
“我是暮城。”
停顿。
“月樱，我相信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记住了她的眼睛，这是我永生难忘的眼睛。”
月樱笑了。很浅，很浅。但她真的，笑了。
她从手上取下一环樱花，包裹在一片白色的丝带里。载着樱花的包裹被郑重伸出的手握紧在暮城粗糙的手心里。她能感受到那是一双坚实的手。这样就够了。
“如果见到她，就把这个给她。如果没有见到她，就一直等到见到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