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渡春水（四）(3)

傅红雪知道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可以去询问亲朋邻里，或者从书中寻找答案。可是他自小和母亲独居百花谷，根本没有亲朋邻里。而且娘亲也不允许他看书识字，因此第二条路也是走不通的。
如今看到英雄少年一般的连城璧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被流连花巷折磨成这副样子，傅红雪似乎有几分理解那些叮嘱了。
再看连城璧时，傅红雪的眼中已经多了些不屑和同情。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连城璧开始了自言自语。
“你和你娘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认为我们男子汉行走江湖，有很多时候，不能照搬老一辈人的做法。否则很可能会走近死胡同里。所以即使有时候无法理解，也不是什么罪过，不用那么自责。”
傅红雪没有说话，只是松了松缰绳，连城璧立刻感觉气氛没那么紧张了。不知为什么，仅仅是这个小动作，就让他断定傅红雪已经察觉到他的紧张，所以才有意放缓马儿，傅红雪甚至稍稍向后靠去给自己多些空间。
‘他还真是个温柔的人，那位沈小姐被他如此珍视，宁愿违背母命也要护着，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山路并不陡峭，可是由于密林中落叶厚实，植被茂盛，马儿越走越慢。

连城璧放松之后更加说个没完。起先他说起了跟着师傅们学艺的往事。除了隐去自己的身份之外，连城璧几乎将自己的师傅们如数家珍地说了个遍。他的这些师傅也算是各有千秋八仙过海，因此连城璧不仅懂兵法知诗书，更是擅长多种兵器，甚至对于医术和简单的烹饪都略知一二。
后来他有讲到这些年随着部队到处安营扎帐，所见所闻也算是行万里路。傅红雪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听到连城璧为了伏击山匪弄坏了农民的庄稼，然后被百姓绑了送去军营挨罚的事，更是笑出声来了。
“你们这位将军倒有大将之风！奖罚分明，爱民如子，真是不多见。”
“那是！他可是我义父一手调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徒弟。本来按照军法我得挨三十军棍，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当时多亏了我的另一位先生，吴军师出面。他提议让我戴罪立功，帮农民把高粱都复种了，然后再挨十军棍。如此，这才保住我的屁股。”
“你一定很感谢这位吴先生。”
连城璧没了音儿，过了一会儿语气几分愤恨，几分无奈地说，“他是个好人，可惜没有好报。”
傅红雪没有继续追问，两人又陷入沉默。
连城璧从吴先生无辜丧命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也许是光线不明，有着遮掩，连城璧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尴尬了。他鼓足勇气为湖边的事道歉。当然，其中最难以启齿的部分他是决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