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

何得的父亲酗酒，后来因为赊账不还又对发债人竭尽所能的诋毁辱骂，在一个没有月的夜晚里被悄悄的宰掉了。
“他灌了一肚子的酒。”当时的街坊邻居都在说。何得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时，父亲已经被埋在地里五天了。没有官府衙门的人来调查过这起平平无奇的案件，也没有任何葬礼的形式。
何得还记着母亲听说父亲死掉时，先是“哦”了一声，随即借来了宋婶发锈的铁锹，在尸体被众人抬回家里的空当间在自家院子里挖好了一个坑——按着父亲的尺寸挖的。何得记得母亲阴郁着脸，边挖边对何得说：“你爹死了，家里没人挣银子了，我们要省。明天我把家里看得过去的家当买了，给你舅舅写信，我们去他那里过活。”
母亲埋好父亲后，在围裙上拍了拍黄不溜秋的土，她的手早已粗糙不堪。她又对何得说：
“儿子，你这辈子很难去读书考功名了。你老子笨，你比他聪明一点。咱家恐怕不会有供你读书的钱了。”满身尘土的母亲伸出双臂，把何得搂在怀里。她把自己头上的木头发簪摘下，插在父亲的坟头当做墓碑。“但你要踏踏实实做人，要善良仁义，一定不能窝囊，白费这一辈子。”
何得点了点头，眼泪汪汪，从眼眶中流出。片刻后哭声也迸发出来。他嚎啕大哭。父亲的死并没有让他多么悲痛。他究竟为什么要哭，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