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想与你一起看那星河浩瀚-序章(3)

“谢谢。”
我的声音细弱蚊蝇。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从她双眸中映照出的是我羞赧的脸。她也只是微微一笑，重新弯下腰投洗沾满我汗污的毛巾。我们没再说话，能听到的只有床边布料规律的摩擦声，以及窗外时不时响起的清脆鸟啼声。
“好啦，继续乖乖躺着不要乱动哦，我马上把粥给你端过来。”
说着她便端起水盆，有些小心翼翼地转身向房间门口走去。我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一阵不安突然如潮水般淹没了我的全身。我不由得叫住了她。
“尼尼！”
我看见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向我报以微笑。
“怎么了，小布？”
“……”
我没有开口。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彼此，好像时间突然停滞了那样。我知道此刻的我一定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知道这只会给她徒增困扰。她依旧的笑容本应如此具有吸引力，本该是能够拉近我们距离的东西，此刻却让我感到，自己正在被一寸寸推向身后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们沉默了许久。她无声陪伴着我，静静地等待我的情绪平复。我开了口。

“这样真的好吗？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人类，我是鬼呀……”
开头还略显激动的声音在结尾处却已十分微弱。尼尼挽救了本该曝尸暗巷的我，我不希望她因为我遭遇任何危险。即使是失去了几乎全部记忆，只记得“布朗尼”这一名字的我，也仍然坚信这盏绑在我心头的红灯——鬼是人类的敌人。身为鬼的我，注定只能给身为人类的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灾厄。
尼尼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笑容依旧。我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动摇，这让我更加急躁。
“如果被人发现你救了我……你会被他们……”
我的声音近乎哭嚎。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见尼尼原本精致的五官如同沙画一般，被决堤的眼泪冲刷得面目全非。好似梦里的她，即便我多么竭尽全力瞪大双眼，也始终无法看清她的模样。我侧首无言，感受枕巾吸水后的些许冰凉。只可惜现实不容我向梦境中那样将涌动的情感埋于枕下。我听到清风拂动枝杈的窸窣，听到她默默离开的脚步。只能平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我面朝着惨白的粉墙，与这初春时节格格不入地感受着寒冬凛冽。我重新埋进被窝，妄图贪得一丝温热。我听到她迈着同样轻快的步子走了回来，也隔着被子感受到额头上的抚摸。我知道那是她的手。我也明白了，她的双手对我来说，将会是比寒冬的被窝和春日的阳光更加温暖的事物。我悄悄探出头，她正端着冒着热气的小碗坐在床边。我有些不好意思，再次忍不住躲了起来，惹得她阵阵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