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宙》(2)

工蚁的消息回来了。向其中一个方向（也就是沟壑变深的方向）行进的工蚁发现，确有这么一个沟壑的最深处。而越过这个最深处（后来被称作宙心）继续前行，沟壑又变浅了。
而向另一个方向行进的工蚁也证实了：蚁宙边缘的沟壑消失了。那里的地质比较松软，和之前沟壑底部的几段很相似。
事实上，小科学家蚂蚁的前辈早就发现沟壑底部坚硬程度的不连续性，并称之为“沟壑不连续线”。而它们的蚁巢出口就是在这沟壑的松软处。松软的地方被称为“耕地”，而坚硬的地方都叫“荒地”。也就是说，这片蚁宙中心的大部分都是荒地。
难道蚁宙边缘有大片值得殖民或者迁徙的耕地？工蚁的最新发现给蚁巢居民泼了一盆凉水：蚁宙边缘的松软地非常浅，在这之下仍是坚硬的荒地。
更令蚁沮丧的是，蚁宙的最外围是一个极深的沟壑。不过这个沟壑只有下坡没有上坡。坡底是连最聪明的蚂蚁也无法理解的汪洋。
有了这个消息，蚁后做出了两个重大的决定：1、迁徙向蚁宙的中心（过去的一些“科学家”蚂蚁在那里发现了更多食物）；2、奖赏小科学家蚂蚁。
蚁后平日里的兴趣是与雄蚁交配，然后产卵，然后继续交配。她偶尔也会欣赏那些死去的雄蚁的尸体，不过这些碍事的东西很快就被工蚁拖走了。至于她老人家为什么有闲心奖赏一只工蚁，这是令人费解的。事实上也没有蚂蚁忙于理解，它们不需要这么做，只需要为蚁后、雌蚁和雄蚁还有那些可爱的卵服务，没有反对劳动的声音，也没有挑战权威的声音，蚂蚁社会因而得到了极高的效率。

小科学家这样的蚂蚁也许有些新思想，但是它毕竟是吃蚁巢的粮饷的。它一得到奖赏就投入了工作。事实上，如果它不去外面找食物或者挖蚁穴，就只有死路一条。蚁巢是不养闲蚁的。
就在这时，一只小蚂蚁（我们称其为吹哨者吧）冲入宫殿，兵蚁立即拦住这个冒失鬼并把它架了出去。
小蚂蚁竭力挥动着触角，可是它的信息素太弱，几乎被最重要的食物信息素掩盖掉了。
“……不要…向宙心…震……迁徙……危险……”
“女王陛下，这是我们的过失。这样的蚂蚁的危害性是极强的，它们蛊惑我们的工蚁，破坏它们的进取心和勇气。要知道，它这一嗓子（信息素），会让好几只忠诚的工蚁犹豫半天来思考。”
“知道了，卫队长。你，还有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是，陛下，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然后卫队长和两个卫兵就被架了出去。
伟大的迁徙日到来了。
工蚁排着一条漫长的队伍涌出巢穴。两三只工蚁携着一枚卵。这样长的队伍是史无前例的。怎么形容呢?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这样贫瘠的描述手法已经是蚁宙中最聪明的蚂蚁所能想到的了。要知道，文学家和思想家是绝对要予以消灭的。蚂蚁的脑容量如此宝贵，绝不是用来做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