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计划】二分之医(7)

此时此刻，就连通讯器中呼叫的声音也逐渐远去。贺莉斯乱作一团的大脑在一瞬间放空。她仿佛回到了刚出厂时的状态，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顾虑。没有什么基因与大脑之分，没有蓝色与红色的对抗，没有道德与利益的抉择，没有医生与患者的交流，只需要沉溺于自己的研究。研究是最单纯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对了没有鲜花和礼炮，错了也没有批评和指责。她只是贺莉斯，她什么也不用想。
贺莉斯站在睡眠舱前，双目无神地看着帕那刻亚。红色的躺着等待，蓝色的站着迟疑，医生，只有一位。
医疗分析部。
“喂？喂？！贺莉斯，听得到吗？啧……！”安冬妮娜懊恼地锤了桌子一拳。
教授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地听着安冬妮娜和贺莉斯的交流，将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帕斯卡握住了自己的手，才略微侧了侧身，随后依旧一动不动。
“教授，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绿洲的每一个人，都是绿洲最重要的一部分。”帕斯卡温柔的声音异常冷静。
“……”
“我知道您现在心里焦急的程度不亚于绿洲的大家。但我想告诉您的是，不论是安冬妮娜，贺莉斯，甚至是帕那刻亚，我们都和教授您站在一起。至于我，”帕斯卡顿了一下，“我永远相信您的判断。无论绿洲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教授紧握住帕斯卡的手，一把摘下了眼镜。
“安冬妮娜，现在就去找贺莉斯，让她访问帕那刻亚的三级底层！到贺莉斯出来之前，集中所有算量构建防火墙，保护帕那刻亚！动作快！”
【序列三　二分之医】
帕那刻亚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一份原料，两种药剂。在二分之一的抉择中，她被迫选择了放弃。于是痛苦的哀嚎一个接一个地沉默了，没有人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断电，重置，再断电，再重置。当逃避变成了习惯，遗忘便也不再是借口。错误有人承担，责任有人背负，抉择没有代价，忘掉痛苦，结果就只有一个。
但帕那刻亚不曾忘记。
她记得一名政委将最后一片抗生素让给邻床的士兵。
她记得一个被毒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士兵为了不拖累战友饮弹自尽。
她记得那个仅仅因为缺乏医疗而死于重感冒的婴孩，婴孩的母亲却仍要忍痛微笑着为救济院的其他孩子分发面包。
于是当人脑工程的学者告诉她，来吧，我们会让你不再受人的约束，不再重复地经历痛苦，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时，她虽然犹豫了很久，但还是选择加入。而最后，她发现他们还是骗了她。所有诺言，都是为了让她帮助他们实现野心抱负的信口雌黄。到头来，她还在人类的约束之下。于是她愤然离去，却不知自己被埋下了恶意的种子。然而即使见证了数也数不清的伤病与死亡，遭受再多的隐瞒和欺骗，帕那刻亚也从没有丢弃自己作为一名医生的觉悟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