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出(3)

于是，9月的第一天，他踩着他小叔一定在家的点，敲响了他的家门。
门开。
“小叔。”他像泥鳅一样溜进门，探头探脑，心说梁禹应该不在。
“你脖子有问题？”孟国旭不解。
孟康干笑一声，一想到接下来要问的问题，突然尴尬起来，尴尬到一直挠自己的手臂，挠完左手挠右手。他径直走向吧台，在高脚椅上坐下，再看孟国旭时，发现他已经回到电脑前，并不打算理人。
通常孟康和罗飞上楼来找孟国旭，并不会有要紧的事，他从来不主动理会，仍然自己做自己的事。除非这两兄弟开口告知来意或者搭讪，否则他绝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孟康试探性地开了个头：“小叔，我昨天看见你和梁禹了，就在地铁口那里。”
孟国旭简短评价一句：“嗯，很巧。”
“小叔，你和梁禹，你们俩，”孟康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迂回谨慎过，感觉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烫嘴，“你和他，你们的……关系怎么……那么好啊？”
打从孟康一进门，孟国旭就发现他怪怪的，再听他犹犹豫豫说出这样一段话，他大概猜到孟康昨天看见了什么，现在又要问什么。
他玩着电脑前的打火机，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他平静道：“他是我男朋友。”

孟康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听力应该没问题，皱着眉问：“什么朋友？”
孟国旭看向他：“梁禹是我男朋友。”
“你……你们……不是……”孟康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他彻底失去了表达能力，“我……”
“我是同性恋。”孟国旭认真说，“我喜欢梁禹。”
孟康愣怔，岂止五雷轰顶，简直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直接要超度了他！他俩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二十三年，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小叔会是同性恋，这种看起来只会发生在别人家的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家。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小叔喜欢男人，而且他一点都不像同性恋，而且梁禹竟然也是同性恋，而且他们居然还在一起了。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孟康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此时此刻，他居然感觉不到自己脑子的存在。
忽然，门口传来开锁声，门一动，梁禹出现。
孟康望向他，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孟康的表情刹那间变得很怪异，好像门口站着的不是人类，而是侵略美好家园的怪兽。
“我先走了。”他匆匆离开。
梁禹立在玄关处，见他心急火燎地冲出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只剩个背影，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