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一）

那阵风又吹起了，向北方。
我总坐在这山丘上，等待风吹起时，云海涌动，野草伏低，等待每一年从这里飞过的那只白鸟，它们一生只有这一程路，向着北方，永不回头。
“要公子！你又在这里抓'风'啦！”
“不如去见见你的新娘子吧！要老好大力气才谈成的亲呢！”
“怪物！别丢人现眼啦！”
路过的牧民在山低下讥笑着。他们懂什么呢？风掠过草原的时候，他们只以为是花妖的小把戏，风卷起云海，他们却说雨神在赶路，愚昧的人，他们感知不到风。
我摇了摇头，却还是从这山丘上下去。留给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了，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
远处传来安静悠远的笛声，那是送亲的队伍。八抬大轿，抬轿的力夫肌肉紧绷，隐约能看到那藏于皮肤下，如蛟龙一般盘踞的青筋，后面跟着手持仪仗的童子和捧着红绫的童女。我知道，这是我将过门的妻子——唐月花。
花花是我儿时邻家的玩伴。我家是岚山谷里有名的大户，全谷中半数牛羊都是归我家管的。按理说我本应不愁婚娶，可我从小就被认为是怪物，因为自我出生后，每年都会有一天，狂风撼动整个夜晚，带来远方翻涌的云和末日一般磅礴的雨——村里人认为这是我带来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