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眼疾是一个月后自行痊愈的,故事也于此终止。
时至今日,我仍认为这场病是上天的差使。来的突然,去的也迅速。且无什么折磨人的苦痛,就像生命中凭白多出了一个月的悠闲时光。在这一个月里,我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生活的,感受过去不曾感受过的自在、惬意。如此快意的生活,怕是平生再难有第二次了。
因此,在听医生宣布眼疾已消失得彻底时,我并未如释重负,而是有一种淡淡的失望感涌上心头。
其实我也并非每天辛苦工作,一年也捞不到假期的人。相反,我对自己的假期安排非常满意,每年有两次为期两个月的长假,不论是夏威夷还是马尔代夫,全凭自己喜好便能出发。旅游费什么的,通通报给财务部就是。去到世界公认的美丽海滩,欣赏遍地横陈的反射着太阳光泽的棕色胴体,实在该是一件快事。但仍是不畅快。每当我躺在沙滩椅上,慵懒地眯起眼睛听女孩们的嬉戏声时,我总想起交配完的种猪。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全力一击,养精蓄锐。如此循环往复。人相较于动物,没多出什么真正的快乐,倒平添了不少复杂的痛苦。当然,在猪圈和夏威夷中我情愿后者。人们都习惯了苦中作乐。
正题。
只是患眼疾的这个月与假期全然不同。假期至多算是人生中不稳定的状态。但这个月的每一天,我都抱着“未来生活里正常的一天”的心态度过。一天就该是一天,而不必作为长期工作计划中的小小一环。时间因此而放大,“我”之为“我”也因此放大。或者说存在因时间的积淀而具体,凝实。在漫无目的的游弋中,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渐渐沉积下来,像冬日车窗上的白霜一般叫人突然惊觉: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变化已经发生,且仍在延续。若真要加以细细思考实在为难,但总归有种不一样了的感觉。不一样了,和哪里不一样呢?若是找不出来的话,秘密大概存在于生命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