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记忆可以移植(2)

“您能再重复一遍吗？”付城紧张地问道。他不确定他是否听错了老人的话。
“你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付城有些困惑。他清了清嗓子：
“我作为人类窥探过去……“
“生活的眼睛，用美好促成人类伟大的突破和发展。孩子，我不是问你你的工作的意义。我问的是，你的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付城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显然他失败了。他不太清楚什么叫自己的人生。但是他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是他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老人看了看木讷的付城，叹了口气。
老人是在大学时萌生做记忆移植的想法的。他的外婆在那时过世。他希望外婆的一切都还留在他的脑海中。他梦想记忆这种美好的人文关怀将由这项技术带给每个人。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这项技术一经确认就被用于科研，方式则是毫无人性关怀的强制移植科学家记忆给普通人。老人看着人类野蛮地发展，不禁为他当初那个文艺的梦想叹息。
“那天我看到你在长城上，看你走得那么急，我又想到了过去那么多年的历程。全人类只为到达谁也不知道是哪的目的地没了命的奔跑，人自身被解构，失去了自我，成了那些天才的躯壳。后面的故事你也知道了，他们为了挽回一点损失，开发出了导游这么个职业。但即使是游遍各地的你，也回答不出自己人生的意义。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付城对自己的信念有些动摇。从小抚养院的姐姐就教育他们，他们每个人都应为了人类的未来而不懈奋斗。这期间所有受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付城他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似乎变得愈加明晰了。他回想起他在这的目的。

“您刚才让我做的手术……”
“我移除了你的记忆移植功能。”老人简短地说道
付城目瞪口呆。他绝望地抱住头，这意味着他将会被政府视作废材回收利用的。
“现在处境和你一样的，还有这座医院里的四万人。“老人继续说道。“人从来不该是他人记忆的载体。现在的做法，即使让人类有了无限的可能和进步，可人们却缺失了对自己最基本的认知。那这份进步又究竟属于谁呢？”
老人向他微笑。付城心里的异样正急不可耐地想要蓬勃而出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拥有自我。记忆之所以珍贵，是因为他只留存在生者之中。所以，请快点醒来。”老人在说最后这句话时盯着窗外，一只飞鸟正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无法用方程描述的曲线。那是一条它的祖祖辈辈都没有飞过的一条曲线。是一条自由的，只属于它的曲线。
付城突然松开了抱住头的双手，他感觉自己第一次浮上了水面，呼吸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