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随笔(2)

既然热爱只剩下痛苦，那为什么还要热爱？
我畏缩地躺在丢失月光的海底，海水与我共同吮干泪水
世界对我说——
“孩子，夕阳西下并非是太阳的错。”
她藏进了海底，也给东方的子民留下了最后的憧憬
萤虫耗尽气力发亮，是为了成为头顶粒粒的星光
云彩躲藏起来流泪，是为了赠与田地丰收的麦穗
哪怕是黑夜之子也会珍惜幻想
他们驱使海浪，驱使清风，驱使飞鸟
是为了驾驭软弱
“谢幕”（终有一天）
那时候的歌还是伟大
那时候的诗还是谦卑
世界紧密相连，托付心意
那时候，山谷侧耳聆听飞鸟们引吭清唱
那时候，世界敲刻雕筑出枝桠漏出的光
有人说，可是那场演出谢幕了
可是崭新的日子仿佛尸布掩盖住了化作灰烬的它们，现在天空上还响着喜乐的奏乐声
呵
我捧着丢失了月光的酒杯，沉沉地倒在了月光的怀里
在悠久的梦里
青花渴望复归大地
她挣脱了空旷的田野，是为了奔赴
把心撕成碎片，是为了创造
在昏暗中生长，是为了拥抱
月光亲吻了我，说——
“朋友，就算亲吻将别人灼伤，那也不是温柔的过错。”

小草呀，你的身躯虽然轻薄无力，但是足以支撑起头顶的石块污泥
飞蛾啊，虽然炙焰轻易将你吞噬，却也照耀到夜晚更多的滚烫心意
在坟墓堆里，我独自醒来，披上了花衣
为了美丽的世界不再枯萎，我举起了手中的枪
“安可”（我会完成一个，令自己感动的舞台）
书写，书写，生命，生命
“热爱黎明”
“已然偏离”
“也曾怅惘”
“步履不停”
……
——成为太阳
……
在世界的设想中，她是一个舞台。
“世界以她的痛苦同我接吻，而要求歌声做报酬。”（泰戈尔）
这里上一回人满为患，是夕阳西下的音乐归于沉寂时
夜的序曲结束，世界拥抱了我：
“请努力生长，请热爱自己。”
假如你愿意，就做个草芥，竭力攀附
假如你愿意，请做个星辰，等待升起
太阳也是一朵花，她需要灌溉，她需要凋零
我神气着，哭泣着
掏出了怀里零碎的心火，贴补在舞台的烛火上
扮演的上帝对观众说：“这好像一颗橘子”
观众扔给他一颗橘子，鼓掌欢呼
攀附的草芥对自己说：“这仿佛一枚勋章”
观众赊了他一枚勋章，不屑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