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最好的遗忘是记得》作者冷莹(2)

酒吧中间是钢管舞台，炫目的彩灯一打，几个穿比基尼的舞娘上去把腰扭得像麻花。
莫菲和台上别的几个舞娘不一样，她的舞跳得很出色，身体软得像一把藤蔓，但她的神情却不同舞伴们那清一色熟练的魅惑，而是冷冷的，怔怔的，游离在别处。
她像冷静的月光白。这是黑熊的形容。
黑熊去上洗手间的路上碰见莫菲换好了衣服往外走，白T恤灰球鞋，卸了妆的脸干净得像个学生。
黑熊鬼使神差上前问能不能请你喝杯酒，装成酒吧的老油子。她冷冷看了一眼，拨开肩走了。
那天黑熊晚上回了家，还觉得肩上那轻轻一指尖的感觉还在。他其实想跟她说他像在哪见过她，不是出于搭讪，是真的似曾相识。但是在哪见过呢，他也不记得。
黑熊从刚开始无奈地被梁子拎去酒吧，到后来下班时主动过去等他，梁子笑坏了，说人这个东西，果然学好是矫正学坏是天分。
黑熊是去看莫菲的。他每天站在那看她对着大家扭来扭去，心里一直想，是在哪见过她呢？是在哪呢？黑熊觉得自己有病。

黑熊在看莫菲的时候，莫菲也看到了这个总是站在她面前不远的胖子，他沉默的表情和对她太过专注的神情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黑熊第六次看莫菲演出，表演结束后俩人又在酒吧后面那条通往卫生间和后台的通道里遇见。
这次莫菲居然有心情停下来对他一笑。她说：“对不起，我不会喝酒。”顿了顿，她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表演了，以后不会来了。”
“哦，好。”黑熊傻呆呆地说，都忘了问她为什么。
莫菲一边走过去一边回过头来自顾自地说：“我被分手了。”她笑吟吟的，让黑熊以为自己听见的是她搬家了。
黑熊电光石火般地想起来是在哪见过她了。
那天晚上黑熊送莫菲回家。
黑熊先是拿着车钥匙领着莫菲走到酒吧门口的一辆银灰色越野车旁边，他掀起了后备箱，从里面拖出来一辆自行车。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钥匙还我朋友，他还在酒吧里玩。”说着，黑熊跑回了酒吧找梁子。
莫菲坐在黑熊的自行车后面，突然忍不住笑起来。起初她的笑是隐忍的，双肩抖动。黑熊在前面叹了口气，说：“我习惯每早骑车上班，每天骑回家，所以来酒吧也带来了，你想笑就笑吧。”莫菲一下忍不住了，晃着腿哈哈大笑起来。黑熊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的笑声飘荡在在西安深夜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