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2)

“今天拉完这趟我就回家去，家里很久没开过荤了，老婆快连喂孩子的奶都挤不出来了，等到回家的时候路过同聚德的时候买一个隔夜的烤鸭，给家人打打牙祭。顺便再买一个扇子，家中把把扇子秃的就快只剩一个扇柄了。”我心想道，便充满了干劲。
“六里台拉不拉？钱少不了你的，看今天天这么热，给你10块现大洋。”周太太站在树荫下，摇着扇子，不耐烦地说道。
“去去去，能拉周太太是我的荣幸。”我谄媚地笑着。
“这天可真是热，要不是早就约好了和郭太太她们打麻将，我才懒得出门。毕竟平常总是有些场合要我出席，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玩麻将，这几天可把我憋的手痒难耐。上次我和我们家那老头子去北平，我看上了一辆汽车，就是洋人造的玩意儿，底下四个圆圆的东西，烧点黑色的油就能自己跑，在里面还有东西能让人感到很凉爽的玩意儿，好像叫什么空凋？这玩意夏天凉快冬天暖和，可惜顺德路太窄，汽车不方便走啊，这要是顺德路宽了，谁还让你们拉车？你们可就庆幸吧！”
“多谢周太太担待。”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回周太太的话。这天实在太热，多说一句话汗都会流进我的嘴里。
当然我也知道能自己跑的玩意儿叫汽车，能制冷制热的玩意儿叫空调而不是空凋。我年轻时也曾进京赶考过，可惜恃才傲物，得罪了一位大人，因此名落孙山。加上家父又染上怪病，我不得已回家拉车罢了。至此之后，有什么想法我便只敢想想，不敢再说了。

我尽量把车子拉的稳些，尽管我马上就要体力不支。倘若把周太太颠簸烦了，少给我些钱我可怎么办。
坚持，再坚持！
终于我看到了六里台的入口，就差100米我就把周太太拉到目的地了。这十块大洋我就要拿到了！我仿佛看到了爸妈和妻子吃烤鸭时嘴上的油光！
“周太太，到六里台了，您下车吧。”
正在我准备把车停稳放下的时候，我的脚却突然脱了力，跪了下去，把车子也带倒了，周太太也摔了下来。
只听见哎呦一声，引了无数六里台里的狗腿子出来。
“你是什么狗东西？连周太太你都敢摔！兄弟们，把这小子车给我砸了咯”
无数拳头招呼在我的身上，还有一些人在拿斧头劈我的车。我很痛，可我却叫不出来，我实在是太热太渴了。嘴唇早就干裂，也没有力气叫了。
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在喂我喝水。我此时不在六里台门口，而是一个小巷子里。
老人见我醒了，确定我并无大碍，就挥挥手让我走吧，还给了我些大米。我谢过老人，便走了。
回到六里台门口，车子早已被砸的稀烂，连能卖些钱的部件也被那帮狗腿子拿走了，只剩下一地鸡毛。
这车子可还是我在怡和车行租的，我可怎么给马老板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