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诊所》开幕·α(2)
那流浪汉吓得不知所措,慌似的逃走,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报警。警察最终靠着DNA鉴定才判定了死者的身份。
他的死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是,他内部的所有器官都消失了,而外部只有双手和脖颈的三处切口。这决不是现代的外科手术技术可以办到的事,那位凶手几乎是隔空把器官取了出来。
当年轻的亚纶·恩伯斯看到那整齐却无法辨认的父亲遗体时,他肯定会崩溃吧。
尽管父亲从小就没怎么关心过他,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自曾祖父以来便继承着的事业。年幼时的他与他的家庭不过是众人眼中高尚且伟大的人造神话的牺牲品。
不过他并不恨,他格外珍惜每个周末父亲能够放下论文和案例陪他看电视剧与踢球的时光。
他看不见眼前这位父亲的脸,却又看到了父亲那如宁静湖水的蓝色眼眸。
科尔温爱着这个世界,爱每一位同事,爱每一位患者,爱着论文,爱着研究,也爱着亚纶。
自然,那位凶手承担着所有人的厌恶。
在那之后,恩伯斯家的门铃经常被按响。许多曾与他共事过的人,都特地上门拜访,表达出沉痛哀悼,并对独子亚纶无法操办葬礼而感到遗憾。
即便失去生父已经足够痛苦,他还要每天查看门口的邮箱,将大量信封堆放在阁楼科尔温专门用来存放信件的箱子里。
这些信有些来自经过他治疗的患者,有些来自阅读过他著作的读者。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会挑一个夜深人静的时辰,用古朴的拆信刀划开每一封信,并认真品读。有时还会提笔回信,贴上印着曾祖父肖像的邮票,在第二天让儿子上班时顺便把信交给邮差。
其实他有电子邮箱,但是他认为亲笔回信是对在这个信息时代中为数不多的浪漫主义者莫大的尊重。
不止有信。亚纶还最近经常收到人们的电话。
电话中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亲自上门拜访的学者们。也有些恩伯斯的朋友,父亲的和他的都有。
与这般忙碌对应的是此刻,死气沉沉的卧室。
外界的时间依然在流动,而这里却什么都没有改变。仿佛死神与他的巨镰造访了此处,却无法凿刻下任何痕迹。
当日常的琐事彻底被哀痛掩盖,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瞬间瓦解,瘫痪。死亡面前,毫无意义。
极致的悲恸会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其在麻木中度过不知多久,彻底失去感知能力。与其一同逝去的是所有的感受。情绪不会以最极端的方式呐喊爆发,只是安静的溺亡,在人生的痛苦之河里,缓缓失去一切。
亚纶的工作单位允许他暂时休假。本来是指望他能够为他的生父举办一场葬礼,让这位受万人仰望的医学家能够以最为体面的方式离开。可是他正躺着,像那已经无法动弹的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