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与铁血的孤儿·041　葬礼·入殓(4)

10月31日清晨，大家曾疯狂欺骗自己，战场上凌乱散布着的是火星的红土地与白玉石，逃避着换来一夜的苟且安眠；现在那些红土地与白玉石真实地展现在大家眼前，再无后路可退。不过自我欺骗或许还有点用处，让大家在与尸体的第一次接触中不至于丧失精神。相比十月底的恐惧，现在大家心中更多是凄然：躺在袋中的躯体，有曾与自己一同生活过、欢呼过的人，也有倒在地狱的门槛前、差一步就能迈出去的人。
虽然没见过视频记录，大家仍然一眼认出昌弘——他和昭弘一样拥有黑发黑眼睛粗眉毛，腹腔破碎、下身不见踪影。他和其他绝卖人孩子们一样，瘦骨嶙峋，手臂与手指关节似要刺破蒙在其上的皮肤、肋骨隆起如张牙舞爪的蚰蜒。
“成佛了，”出木杉自言自语道。其他五个人立即明白出木杉在想什么——几个月前参观东京国立博物馆时，大家在一尊黑色的石雕佛像前驻足。这尊佛像与展厅里其他雍容华贵的佛像菩萨像迥然不同，一个蒙皮的骷髅在高台布垫上结跏趺坐、嘴角抿着安详的微笑，生与死如牛奶咖啡激烈碰撞、诡异地相互融合协调；若非佛头上的发髻与眉心白毫，很难相信这是法相庄严的释迦佛祖。出木杉说这是很少见的犍陀罗风格佛祖苦行像，当年悉达多太子顿悟成佛前，以艰苦的方式探寻解救印度人民的方法，这尊苦行像显示的绝食禅定便是其一。眼前的这些孩子们，与佛祖实在太像了；更何况他们身上有成佛的大前提——阿赖耶识呢。

但这又如何？布鲁瓦斯虐待式的苦行永无尽头，最终把孩子们送进西天。来生享福真能抵消现世遭受过的苦难吗；与躺在旁边身强力壮的团员相比，究竟是谁曾活得更好一些。再细想下去，佛教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就要不保，坐莲台的反而该是团长才合适……出木杉也忍不住哂笑一声；大家咬紧牙关，太平间里发出几声掰指关节的脆响。
“现在这个状况、能直接开工吗？”奥尔加问道。
“至少得保证遗体完整；但目前显然不可能修补到完好。就用其他材料暂时把躯体形状做出来吧，”出木杉答道。
尤金呼叫亚马基收集仓库里的泡沫塑料，连同锉刀、剪刀、锯子与胶水等工具送到太平间；大家劈下塑料块填充干瘪的裹尸袋，再整理尸袋拉链。众人说服自己正在进行一项神圣的工作，试图压制触碰碎肉与体液时心头的不适感。每个裹尸袋摆放整齐、折出衣领形，再使遗体露出面部；其间留出一米多宽的通道，方便后续工作。一切工作准备就绪，才叫门外的静香回来。
“感谢大家的工作。在化妆开始前，请一起默哀一分钟吧！”
大雄等五人退回门口、立正站直，低头默哀。奥尔加、尤金与莱德从未见过这一阵势、又不敢贸然打断；三个人相互对视几秒、无数次眉眼间交流，也纷纷站进六人的队伍中，模仿着低头加入默哀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