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给你看的(2)

那瞬间，每个人都见到了他们清冷淡漠的老师怔住，颤着手去摸酒杯，然后，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红酒。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他的学生们：“你们一生的追求是什么？”
有人说是为了快乐，有人说是为了体验，有人说是为了看看这个广博的世界，他最钟爱的学生说：“是为了感受人生的理性，为了将一生奉献给科学。”
那瞬间，孟川柏看向他，好像隔着十年光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孟川柏笑着喝酒，笑着离席，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拍了拍最钟爱的那位。
那夜的风真是凉啊，迎面吹来，吹到他眼角酸涩，泪花泛滥。
孟川柏伸手擦了擦，走到了博物馆楼下，抬头仰视着这座后现代主义建筑：一砖一砾冷峻理性，当真是无情无义的典范。
保安看到他，立马开启了院子里的灯，从眼前到楼顶的办公室，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照亮了这璀璨前程——到今天，孟川柏资产过亿，却没有家。他每日睡在博物馆顶层的实验室里，醒来就与冰冷的器材为伴；他投身于钟爱的一切，废寝忘食，一步步走向学术巅峰；他万众敬仰，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要。

无数个深夜，孟川柏躺在宽广柔软的床上，也会想起水晶墙后面珍藏的那朵永生花。然后，他会像今天一样，翻身起床，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下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互联网上游荡……
一个提问论坛上，有人问：你人生中最安宁的时刻是怎样度过的？
孟川柏看着屏幕，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这一生跌宕起伏，遇到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曾经一文不名，也曾光华璀璨，可最安宁的时刻，只是十年前在秘密基地里，大雨倾盆的那三十六分钟而已。
是因为雨吗？不是因为滂沱的雨，不是因为天际的彩虹，不是因为少年时代牵动心弦的秘密基地，而是因为与他看那一场雨的人，是她。
孟川柏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手心里一道疤痕依旧狰狞。
十年了，距离他们在河堤上两相决绝已经过去十年了，可往事历历在目，却好像发生在昨天。
孟川柏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顾椰远走日本的时候，她日日逗留于富士山下的时候，他也去过她住的旅馆，他也见到了她摘的花、她写的没有寄出的明信片，还有，他听到了她与旅店老板的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