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秘封组】寻星·三(10)

房子里陈列非常简单，而且大多家具都布满湿润的鲜花野草，许多小小的物件上也被覆盖着厚厚的灰尘，部分灰尘被光线照出了其本应该和同伴一起堆积的地方，化作了房间里飘荡着的无尽柳絮，害得当莲子和梅莉在其中为了寻找光线的来源而东奔西走，摇摇晃晃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用手臂的摆动去挥舞衣袖，来让这些另呼吸不适的东西可以尽快地远离自己脆弱而敏感的呼吸道内部。
同时，为了加快寻找光源的速度，莲子和梅莉决定分头行动，去了房子的东西两个方向。
西边的几个房间，是梅莉探索的地盘，那里灰尘极多，一打开房门的时候，团团的灰尘就如同飞虫般携带着破烂的棉絮与腐烂的木屑以及旧书的纤维与梅莉来了个亲密接触。梅莉的应对方法是闭上眼，用一只胳膊挡住鼻孔，另一只在自己的面前飞速乱舞，把那些飞虫击打去别的地方，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微微地咳嗽了几声。咳嗽声很低沉，仿佛是在抱怨这些脏东西对待客之道的不理解。灰尘似乎听懂了这几声咳嗽所要表达的意思，所以便轻轻地，慢慢地停止了对梅莉不礼貌地欢迎仪式，纷纷呆在了原地的地盘，一动不动了。这之后，梅莉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也尽收眼底。
她看到一副被银鱼与蚂蚁啃食殆尽的油画，油的残片还保留在画框与墙壁的夹缝处，如浪花般轻轻扬扬，用仅有的色彩表达着它生前的相貌——两个金色头发的少女。画的两旁和本来应该是它背后的空间里是花纹尤存的墙壁，虽然颜色自己暗淡，即将与墙壁的灰白融为一体，但在不知来处的光线照耀得像皇冠上金光闪闪的百合鲜花，纵使早已被时间修改地异常抽象，但也可以看到它原本的形制。一个高大的书架被摆在一边，俨然如一位体态龙钟，德高望重的老人，近乎枯死的身体里装载着数不胜数，难以估量的智慧与知识，只可惜那个本应该为全世界人民所服务的躯体自己被棉虫啃食殆尽，只留下了一片片缺页漏印的纸菲，失去的部分则大多化作了刚刚迎接梅莉到来的令人厌烦的无尽灰尘。

书柜下是一团深绿色的茂密野草，中间高四周低，一直蔓延至整个房间的地面的每个角落并让其全部地被覆盖，形成一块狭窄的草坪，几朵洁白无瑕的百合点缀其中，好似冰川绵延，梅莉也宛如置身在长久地质演变中形成的高原表面之上。只是缺少了伤人的太阳光线和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缺氧环境。
野草中有几个残破不堪的人偶，不知道制作者是何人，也不知道她如此行为的确切目的，梅莉只为这一切感到惋惜，就像她在多年前因为那个花园的推到与随之而来的商业化翻新而脖子身上的时候一样。那花园在梅莉记忆中所占据的分量远没有莲子的多，但其地位甚至连后者得知后也会自叹不如。当她因为幻想的言语被冠以“神搓搓”的帽子时，当周围人对她报以不解的目光与误解的言语之时，当“朋友”这个词语对她只不过是教科书上时隐时现的生僻词汇之时，她只有在那个花园里，在那凉亭旁边的孤独角落，在路灯下的偏僻草丛，在石板路遥远的尽头，在人工湖无边的对岸，对着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泠泠和风，灿灿星云，一个人，孤独地讲述着梦境里的故事，歌唱着幻想中的民谣，说话声绵延，歌唱声悠长，持续不断地华美音节在梅莉身边构筑起了一道坚固的结界，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仿佛那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