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灯泡路(3)

老谭一听是我回广西了，倒也来得挺快。
他架着我上了车，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唱山歌了。他就笑。笑起来眼睛是眯成一条线的，抬头纹也比我离开广西时更深了。
一路上问我好不好，我妹妹好不好，在外面发展得怎么样……
我说：“少说两句待会儿还能多喝一杯，总之是山不好，水不好，机不逢时管它呢……”
他又笑了，操着一口浓重的桂柳口音跟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怕咯。”
天微亮，老谭奏起了天琴，他说，这是广西独有的乐器，是祭祀用的。
一琴二弦，声色婉转，直冲眉心。听着寂凉的旋律在指尖游走，此时，窗外大雨蓬勃，分不清天色。
我们互诉情长，在一首莫西子诗的“阿杰咯”中结束了酒局。
歌里唱着：
风起了，雨下了。
荞叶落了，树叶黄了。
春去秋来，不要怕……
我终究还是等到了你的回信……
在我游经成都青城山的时候，好像，也是在初雪落遍青羊宫之前。
你说想见，
我便踏着雪去见你。
举一把油纸伞，白茫无处撒欢。
还未从破晓的温存中醒来，我便踩着玄凉，向林间走去。

其实，我可以不见你的。但凡，我多一些克制，我就不会表现出一点点对你的思之若狂。
可我啊，该死啊。
这庭前花落是你，苍山晓幕是你，云游四海是你，这头上神明也是你……
那天我起了个大早，细想这一晃就快到新年了，也该回家过年了吧。临行时和师兄喝了个通天亮，借着酒意，我还是忍不住发了信息给你。
我想，我是一定要见你的。
与其在这长长久久的无声岁月中等你不可能的回信，倒不如在你途经的港口，搭上一艏和你彼岸归乡的船。
我想，我该好好见你了。
在无数个，想象着你的轮廓，你的样子与声情并茂的时刻
我像昼遇白，鲸窥海。
事如滔天星辰，久旱不雨那般，迫不及待的等着你的来信……
在那海上，邪橘色的夕阳，浸湿着你此生不可多得的惨淡时光。
你说你恨透了天光，怨翻了日暮，仍旧相信天边的七彩祥云。
我说，倒也罢了。有些快乐，会回来……
心生不疲，灵魂才可得以坚毅。
纵然你美得似逐暖黎阳，柔得像温升海浪，我也知你这些年来被揉进深海的恐慌。
你修长手指，干净笔直，声若春熙，光景就全然不如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