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3)

“那……姬婉婷？”李铭萧出口的声音很坚定很稳重，但叫到她名字的瞬间舌头还是烫到了一下。
“怎么了？”
“就是……”
“挂稳了下来再聊天吧，别摔倒了。”
她有在关心我！
没有经验的孩子觉得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简直不像是他能经受的，所以当完成了工作跳下椅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顺着长发登上高塔的王子。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他早为此准备了很有文采的开场白，然而后面的话不用说了：一向温柔的班长脸上很严肃。
“是想要‘表白’吗？”
两个人差不多高，所以平平看过去，那目光锐利得太伤人了，即使本容易羞涩的用词也变得无情起来。
“你、你看出来了啊？”所有的准备作废，直接快进到了等待结果的瞬间，不过之前的征兆都很好，说不定……
“抱歉，我还没有那种打算，李同学也还是专心学习吧！”
太阳落山了。
接着的夜晚很漫长，但是李铭萧也没有干成什么事情：本来想要写作业的，可是空白的纸张好像铺满了脑袋，想要玩些什么，也打不起兴致，思来想去，最后找不到一点可做的事情，只能静静坐着看时间手舞足蹈着从鼻子下边溜走。心头猛地生起一股无名火，然而也无处发泄，环顾了一圈只得撕了两张笔记本纸泄愤。然后就躺平在床上数着太阳再升起来，希望白天能和新的自己一起到来。

然而第二天也没有什么转机，他还得面对老师关于作业的质询，虽然用“被撕了”的理由搪塞了，但挨骂还是少不了，而且被勒令补上。更难受的是，当他在全班面前遭到训斥的时候，姬婉婷始终低头看着自己的书，没瞥他一眼，哪怕是看热闹的一眼。
白天还没到。
大约不会有了吧！
可是消沉的时间再长，作业也得写，课也得上。没人会为他的心绪驻足，包括他自己。李铭萧本来以为自己应该继续消沉的，但是身体原来也可以不跟着心走。当他恍惚时，手底下却开始了工作。这似乎是肉体上的伤痛教会的条件反射，只能为了逃避下一次的惩罚而勉励。
所以现在就像是白天与黑夜交界的一刻，本应瞬息万变的时刻因为人的状态而停滞在这一刻。吃饭、上课、记笔记、吃饭、上课、按笔记内容写作业、睡觉……春夏秋冬，昼夜此消彼长，而李铭萧像是察觉不到了这些一样。他的眼中，仍然是昏暗的一片。
不过好在这般浑浑噩噩的，也抛离了以往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干扰，突然间所有的心绪都被迫压在了主业上，还是有所长进的。
不过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身外之物……
人是很奇怪的，一旦习惯了某种事情就会产生依赖，无论这件事是好是坏，他都会倾向于保留它。
所有当眼前的混沌突然结束、整个人的精神恢复了清明时，他没有多欣喜，反倒是忽然一怔，像是从宿醉中刚刚醒来时那种茫然中带着点钝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