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清明(2)

他来见一位朋友。
一位倒在他怀里的朋友。
他眯着眼，恍惚间又见那时少年。
少年意气，总爱行走江湖，仗剑天涯，饮酒看花。两人又都有绝佳武艺傍身，自是风头无二。
可鲜衣怒马，又怎挡暗箭难防；神明护佑，也不知人心诡谲。那行侠仗义的路上，究竟是得罪了不少人，中了那卑劣伎俩，入了贼子圈套。
可他本不用死的，重云握着酒壶的手微紧，心也跟着抽搐，若非他为他挡了那一支毒箭。
他还记得的，那一箭穿心，平日里温文尔雅又恣意妄为的小少爷连触碰他的气力也失了，只是看着他，痴痴地不说话。
待千岩赶至，他早已魂归冥冥。
无药可救，无处可寻。
道人扬着酒壶，声音清冷，“你不在也好，我便是整日念经，也没人来我耳边叨叨‘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也乐得清静。”
他嗤笑一声，却不知是笑人笑己。

酒液顺壶口流下，灌入他喉。
沉默半晌，他又对着这空旷江面低低开口：“我平了江湖，就在去年。”
他平了那处他深爱的江湖。
他平了那处害了他的江湖。
少年死时，他便已然疯魔。
他在狂风暴雨中对着飞云商会跪了一夜，在第二日清晨见到了一位颤颤巍巍的太爷。
老人丢给他一柄上好的宝剑和许多摩拉，只说了三个字。
“平了它。”
却满含血泪。
于是他开始招兵买马，要清剿了这片是非地。
他甚至说动了七星。
“侠以武犯禁，对国家治理着实不利，这江湖，或许本就不该存在。”
于是招安的招安，归隐的归隐，剩下的，具是按谋逆罪处理。
那几年，千岩长缨舞动，血洗山河。
去年秋风萧瑟之时，他们终于捉拿了最后一位位誓死不从的江湖豪侠。
既然江湖害了你，我便为你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