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水仙花(37)

“你现在怎样？过得如何？”我问。
她指了指身后的那辆汽车，犹豫地笑笑，告诉我她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最近刚刚怀孕。
“那样很好啊。”我点头道。虽有些惊讶，但我还是打从心底祝福她。
前妻收回了微笑。
“萨尔... 我想到两年前的事...”
她一只手放在胸口上，控制着呼吸的节奏，抿着嘴唇，严肃地告诉我，离婚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场事故让我们两人都承担了同样的心碎与伤痛。两年后，她已经重新开始，而我还孤身一人，她觉得对我很是抱歉。我摇摇头说，没关系，你能够走出来，那就很好，我的事情无所谓。她仍然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的抱歉，责备自己当时对我说了很恶毒的话语。我有些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你可不要哭出来，会让这彩虹都为你黯然失色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马上遮住脸，调整自己的失态。
“嗯，总之，先再见了。”
“再见。”
她摆手向我离去，开车驶向查尔斯河的方向。
　这样有何不好。我曾一度为失去前妻而懊恼，心想着，如果能够再努力一些，是否就可以避免或挽回这样的结局。可如今，我只是平静地目送她驶入彩虹。残留的雨滴从空中落下，将为她奏响另一段旋律。而我，也该停止继续原地徘徊了。

葬礼在一周后举办。无数人撑着黑伞，冒雨前来。那时我才明白父亲受到多少人的尊敬。母亲也带着妹妹一并出席了葬礼。我们彼此关切地询问对方的生活。母亲对姑妈和我说，自己没能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扮演好母亲的角色，是失职的。我拍拍她的肩膀，将父亲关于弓与箭的话语说给她听，并告诉她，她是一个令人骄傲的母亲，没有什么可批判的，只是生活将我们推上了不同的选择和道路。
　中午时分，葬礼结束。我们怀着肃穆的心情离开墓园，从车窗里看着周围的风景飘摇在风雨之中。
我想起前一阵子的雨夜，我也是这样开着车，和一位走在道路中央的失魂落魄的女孩几乎擦身而过。她任凭头发被雨水打湿，粘在脸上，不住地抽噎。我继续向前开了一会，心里却对那后视镜中的女孩放心不下。
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会想着要替别人撑一把伞，这是合乎情理的。远远旁观，是一种应对方式，无可厚非。但若想要迈出走上前去的一步，则需要足够的勇气。没错，去在乎、去共情、去怜悯，是需要勇气的。人，正是因为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才显得强大。
我停下车子，徒步返回到刚刚的地方。我把那女孩儿拉到路边，并为她撑着伞，直到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