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流【小说】 （上）(3)

癞皮狗驶离城际公路，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颜色，扭曲高耸的建筑替代了荒凉的沙土地，在路边越来越多，经过它们时，阴影一条一条地印在癞皮狗巴士上，又一条一条地消失。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陈昂出神地看着它们。
除了庞大的阴影外，浮空城偶尔也会向地面倾倒垃圾，它们或是损毁的舰艇载具，或是不好处理的巨型钢材，又或是海洋般的臭物塑料。
里面臃肿硕大的金属物林立，野狼帮会从垃圾山里挑出那些有用的部分然后加以改造，做成各种奇形怪状的住宅楼，以近乎免费的租金租出去，租给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生计艰难的落魄者，这就组成了费上外围的贫民区。
随着深入贫民区，道路两旁弯曲的建筑越来越多，它们开始彼此靠近，在夕阳下遮蔽了大部分的天空。
在路的前方，浮空城的阴影下，永不熄灯的市区越来越清晰，陈昂坐在座位上撤回了视线，他的心情不由得低沉起来，想起回去就要应付的事。
在陈昂不再看的窗外，贫民区的建筑在最后一段尖牙般地合拢，形成诡异的隧道，隧道里的灯光火一样地燃烧着，照亮了顶上几个脏兮兮的大字。
欢迎来到费上。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偶尔有绝望的人步入车流变成烂泥。
车轮溅起污水，癞皮狗在标语前的斜坡上顺流而下，经过路灯从隧道驶进城区，在火一样跳动的灯光里，像从怪兽的食道坠入炼狱。

咔嗒，家里的插芯门锁随着陈昂把门碰上，发出咬合的声音。陈昂开开灯，走到单人沙发旁昂着头坐下，长舒一口气。
“终于到了。”
舟车劳顿，还有一路的吵闹扰得陈昂心烦意乱，从公交车到家里的最后一段，陈昂几乎是凭本能爬回来的，他现在瘫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只顾着将头枕到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休息了一会儿，陈昂感觉精神好了一点，慢慢直起身子正打算倒杯水...
“噔啷啷噔，噔啷啷噔～”
心跳骤停，铃声忽然响起，陈昂将手伸向衣兜摸摸找找，最后在沙发缝里拿出卡在里面的手机。
看了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陈昂接通电话，说道：“喂？妈。”
“喂，儿子，到了没有？”
“到了，妈。”
“到了就行，还记得我跟你说学车的事吗？”
……
“妈，我不喜欢。”
“妈钱都已经交过了，你回来直接去就行了。师傅的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啊，乖啊，孩子。”
陈昂忍不住叹了口气。
“知道了，先挂了啊。”
嘟的一声挂掉手机，陈昂把它丢到沙发前的玻璃桌上。
“唉～”
“重修，毕业，工作，还有……”
陈昂坐在沙发上弓起身子，一只手烦躁地挠起乱糟糟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沾满了头油的手，无力地躺回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