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小姐》(2)

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惊艳。
（喝酒，轻轻叹气）
男：你们这群小孩儿啊，动不动就是脸好不好看，一个女人惊艳不惊艳，取决于她带给你的感觉。当然我也不否认，她确实长得非常漂亮，不是什么白幼瘦，她一个都不沾，她是艳丽到极致的玫瑰花，盛放着的、花瓣极致舒展的红色玫瑰花。你没有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她，她不会被局限于任何一个你所能想到的形容词，一个丰满立体的人，从来不会被一个词定义。（停顿）行，接着说。后面就很简单，她收留了我，她没劝我回家，对你们而言是不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对我而言，特别是当时的我而言，她是唯一一个愿意花时间了解我的人。她问完我找工作的理由给我去煮了一碗面，加了个鸡蛋，就普普通通的一碗挂面，我记了十几年。有可能不是记着那碗面，我是记着她。嗯，你说的对，记忆里的味道最难找。
（点烟）
男：我在她的酒吧里干了得有个小一年，朝夕相处，我没地方住，她把我安顿在她家楼下，对，挺有钱的，她家里具体干什么的我没关心过，人家不扒我伤口我也没必要对着人家刨根问底儿的，这叫将心比心。（停顿，乐）可得了吧，我要是长得丑我连那碗面都吃不着，什么跟什么，长得丑就不问了，那长得好看人就得连我家祖坟在哪儿都刨出来问？你们这群人啊，没话说，都跟哪儿学的这么不靠谱？（停顿）跟我？哎我……算了算了，接着说。那一年算是我记忆里最快乐的一年了，有吃有喝有住，还有人心疼。她对我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但我对她不单纯，到现在我也承认，我对她有想法，说句不太尊重她的话，那样的人间尤物在你眼前，你不起立都是对她魅力的不尊重。（咬着烟吐气）她不肤浅，肤浅的是我。（拿掉烟）她拿我当弟弟，她说她家里也有个弟弟，很乖，但是命不好，十五六就得病死了，所以她不劝我，她就想看看弟弟自由自在的模样。

我当时听完这话说了句混蛋话，我说那不对，我乖不起来，你弟弟也不会像我这么硬。她听完没说话，但是……（叹气，声音发沉）我那是第一次看她哭。她没掉眼泪，但是眼眶确实红了，也没说话，我俩尴尬了挺长时间，她突然笑了笑，说我说的对。我当时嘴太硬，一句道歉没说，只说我去干活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再也没提起过。
（喝酒，叼着烟）
男：嗯？后悔不后悔？我说不后悔你信吗？（轻笑，自嘲）我当时全身上下最硬的真的就是嘴，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给她一个道歉，叫一声姐姐。哪怕就是哄哄她开心呢……（沉默几秒）为什么走？因为我觉得该走了。我再继续呆下去，我会废在那儿。我跟你们说，男人最怕的不是成家立业，最怕的是有个女人让你觉得你有家了，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种恐惧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做个懦夫。对，我当时差两天十九，她说要给我过生日之前，我从她那儿跑了。
（叹气，靠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