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风与框『论 蒋芸前辈与我组队之适配性 报告（第六部分）』(4)

摸摸石头，最后一丝温度很快也会被水珠带走。小路逐渐走熟，潜藏着碎石暗坑。好在肉眼不可见的危险也有草草木木示意提醒。王天草不紧不慢地啃着自己的早饭，掉下的细屑或许会被某个lucky 的工蚁发现，带回巢穴成为一顿饱餐。她解救一颗被滚石压住的春笋，蜿蜒脚步一路深入某处隐蔽山坳。
还有一个弯。戴着帽子的小姑娘低头抚了抚胸口挂着的相机。只是很普通的型号。她随身带来记录生活的，自然也没配什么“长枪短炮”。转过这个弯会看见什么。十有八九然而就怕万一。
至于王天草你究竟想不想“猜中”呢？不知道。
她凭什么在这十面环抱里锁定对面那处山峰的？日常细节很多啊——那座孤峰的形状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按方位该在她正后，她却没有回头去寻——刚来那天两人拿行李的时候；或某几次私人活动时间，蒋芸离开营地走向的方位。确实很像明心峰，她顺着停顿的视线关一眼也就发现了。古武那派都有练早功的习惯，一座很像自己熟悉环境的孤峰，没有遮蔽、吐故纳新，一切顺理成章。
那么。
灰蒙蒙的雾气里，她听到万物兴奋躁动的声音。夜有夜的国度，同样是异彩纷呈而生机勃勃的，它们闹了一宿，正是沉沉睡去的时刻。打着哈欠和前来倒班的朋友们击掌，树、藤、花、草…大家都抖擞着最鲜绿的叶子，准备迎接第一缕晨光。于是她也难免期待起来…到处都是熙熙索索的喋喋窃窃，快来吧快来吧，日头今天也如约吗？还是要再打扮一下………

唰——
灰、金，光剑一瞬刺破晦暗，所有沾染上金色的地方，灰雾急剧消融，千疮百孔的一个个光的窟窿。视角仿佛潜在海底的鱼虾蟹众，孙大圣一金箍戳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昨夜的郁气搅合了个干净。
她忙扭头去寻，正见那日头一跃跳上峰顶。鼻端溜过一缕新风，视线荡涤了，「世界」一下变得很大。而在那百米外的绝顶，橙色圆饼稳稳斜搁着。而在它的右下方果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像。
可以呼吸的，王晓佳笑自己。双手端起胸前的相机，却迟迟没有揭下镜头盖。
在这一切新生的颂歌里，她仿佛一块顽石。眼前自动浮现了那人此刻的表情：皮肤像某种半透明的玉石，大概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和坚毅。点点汗珠巴着不肯离开，一粒里便倒映着一轮完整的朝阳。
最后一周天循环，收功、吐息；黑色缓缓躬身，站直。
山间行动不便又要防蛇虫鼠蚁，蒋芸还是穿了短打。身形由此过分利落地凝成了一道宝剑，斜斜直插峰顶。只腰间垂下的柔软系带仿佛剑穗，轻轻摇摆，逗弄晨风。
有落叶、有飞花、有丝丝缕缕的淡白雾流亲昵地蹭过发梢。是云，怎么会不想飞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