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穹壤》第三章：沙海摆渡人(5)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及船下机械运转的嘎吱声，所有人都出奇的安静。举目四望只有一片黄色，偶尔能看见些被惊动四散而逃的动物和破旧废弃的房屋群，南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收集的相册中翻出一张大海的照片，举起和眼前的风景对照着。
“喔...是大海呀...”
“诶？”
一个年迈的声音从南浩耳边传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邋遢老者。
“啊，抱歉抱歉，打搅到您了...只是看到这照片，让我想起小的时候在沙滩边牵着儿子一起散步的场景...”
“大海么...和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像呢。”
“唔嗯...是吧，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就在我们现在的头顶哦，和蓝天一样在船边涌动，”老人叹了口气爱抚一般，拍了拍怀里的罐子。“唉...都是我们大人的错，让你们再也看不到我们习以为常的一切...”
“那个...伯伯...你手上的这是？”
“噢...是我家老妇人呀...”老人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抱起，仿佛在向他人展示自己怀中的孩子一般。“她平平安安地陪了我大半个世纪，前几天早晨醒来，她就无声无息地走了...我只是想啊...在这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说着老人眼中闪出些许泪光，他抬起颤抖的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略表歉意地点点头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开了...
夜幕降临，月光和星光一同将世界刷上了一层银白色。这时船尾传来清脆的钟声，人们纷纷起身爬上船舷外伸的平台，接着一片散发淡蓝色萤光的云雾从船首向后方流去，仔细看是一群拖着长长的鞭毛只有指甲盖大小，如萤火虫一般的奇特生物。他们以一种凌乱却整齐的队列飞舞着，如流水一般尽情翻涌，吞食着人们从罐中洒下的骨粉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一幕看起来像是在释放一个个灵魂，让他们回归自然随风飘散，晓白也在这时吹起了号角，号声悠长且悲伤......
“以前居无定所，无依无靠的人们会选择海葬这种方式纪念逝去的亲人或朋友，让他们回归自然，”南浩正看得入迷，米娅将书合上，抬头看着这一切。“但现在就连大海都已经逝去，人们只好不辞劳苦也要登上这艘渡船让故人得以安息。”
“但我记得以前人们都是以入土为安...”
“那得是故土...”南浩敏锐的捕捉到米娅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单手托腮靠着盒子闭上了眼。“在这绝望穹壤，谁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心在何方，亦如浮萍...漂泊不定...聚散...随缘...”

话音未落，她已歪着头沉沉睡去。
虫群依旧飞舞着，船如同银河中漂泊的孤舟，任由大浪拍打。片刻后，虫群从船尾消失，一切都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