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某一日，变形与坦白(9)

再次检查课表，原来今天上午有一门人际关系学需要补课。“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他陷入了两难。“可是她也在这门课呢……”
请原谅这位多情古怪的小布尔乔亚，或者这位古典保守者的两性兴致。在黎民伟变成一只两足行走的犬科动物前对某位不寻常的姑娘抱有难以启齿的感情，即使那位姑娘的生活视野里并不存在黎民伟这个人。黎民伟虽然博览群书，翻阅过无数有关爱情的文字，并且能共情书中角色的爱意，病态、着魔、乱伦的爱是多么击打在他的心扉，但唯独纯洁的她才能彻底击穿他常年不可动摇的磐石假象。
现在他坐在一楼教室的第一排靠门的一端，这里可以稍微转动眼珠就可以观察外面街道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类，其中那个姑娘（黎民伟甚至不敢打听她名字）就会在人来人往的潮浪中脱颖而出：绣有波斯菊的七分长裙、一把白底粉纹的长伞、一头披肩的乌黑卷发。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位姑娘有些复古，但在黎民伟看来，她每天都从这条街经过，无论晴天下雨，她都打着那把可爱的伞，仿佛把自己与世界隔绝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朵荷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现在自己不再是人类，往后跟这位出水芙蓉目视和交谈恐怕不再有了。

现在他异常发达的视力不费吹灰之力帮他辨认出人潮里撑着那把雨伞的她了，她依然如同平常清纯动人，不输初开的杜鹃花。待黎民伟目光转回至黑白，却撞上神色微妙的老教授的屏息对视。
刘老师是这门选修课的代理教师，原本学院指派的老师前几周因怀上第三孩需要代课，于是原本嘴巴滔滔不绝的教师换成了一位城府颇深的老教授。这位老教授上课风格古灵机怪，从来不念教科书上的规定内容反而要求每一位同学要发自内心地去回答抛出来的导向性问题。有的同学会完全照读教材上的答案，他微笑点头赞许，有的同学会流利地发表一通精彩的演讲，他倾腰细听，甚至有的同学干脆放开自我，平白重复地像流水账，他饶有兴趣地啧嘴。刘老师在课堂上重头戏则是在每个人答完自己的答案后简单评论几句后在黑板上写上书里对应的概念后，校铃大响，留下一群凑合混时间的学生于错愕中，而认真点的学生在一通回忆后恍然大悟，做起了一堆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