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稗田阿求】人若山茶 by 博麗すち(4)

那又是一个天穹淋漓而下的雨天，只不过是庭院内的疏疏红叶变了缭乱的樱花，将秋竹的冽绿换成了春竹的娇嫩，又是同一个门扉，只不过稗田邸的门匾上多了几分年轮的滋味。也是同一个身影，只不过春天的甘霖只将天空拂去表色，露出洁净的纯白细雨，身影亦然显出了轮廓之外的本色。
「喂，千一，下雨也要去田里吗」身影晃了晃手，同时闯入千一耳畔的是一声文雅而姗姗的玉音。
这次千一又停下了脚步。这几年来千一每次停下来脚步，身影似乎都会显得非常高兴，但每当千一又拔起脚步飞驰而去的时候，千一回过身，便会看见身影变得如同那日秋霖一般弱小。
而这次，他打算迈出心里的那一步。
「千一，千一！」身影晃动的更加剧烈了，本是没有风的春之雨似乎都显得如同暴风雨一般了。
「你好啊！ 阿求小姐。」
「千一，你终于肯回答我了吗。」
身影往前窜动几分，踏出了门扉的阴影。在旋落而下的甘霖下，身影踏出去的一刹那，千一被往事的巨浪所淹没，他想起了与她的相识，记得还是万里无云的一天，或许可能是秋天，亦或者是春天，可能是春天吧，因为与她相识，她穿着一裳短和服。那时的千一正是小孩淘气的时节，浑身的野劲在人间之里的孩子群中间以一种热烈而短促的运动发泄着，那就是比赛赛跑，千一与他们一齐奔跑着，笑着，摔着，一齐在热血沸腾中找到一种独特的小孩子的满足感，而今天的每一趟奔跑，似乎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怯生生的远处张望。于是千一停下脚步，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她说她也想感受一下「奔跑」的感觉，千一有些奇怪，但年轻力壮的他顾不得那些多虑，便牵起她纤柔的手腕飞奔起来，缕短的和服在空中荡涤着，千一看着她吃惊的脸色，便觉得以后带她奔跑也不错，虽然脚下依旧是扎实墩厚的硬泥地，但此刻似乎变得如腾云驾雾一般轻松了。

她与千一的第一次相遇，她说像飞一样，她也很开心很享受这种运动。
千一有些困惑，想要奔跑就要靠自己的腿力去发力，为什么要让别人带着体验呢。
她摇摇头，轻轻笑着，并没有回答。她只说。
「我喜欢山茶花，而山茶花我自己是培育不好的，只有让别人才可以培育出来。」
他开始带着她参加进人间之里的这种小孩子间的运动，尽管牵着她的手会跑得很慢很慢，但他即使输了，他感觉能给她带来这种享受也是很不错的，也并不会去在意。
他们日渐熟悉，一起学习，虽然她不去寺子屋，但似乎她每天也会在那座美丽至极的院子里忙些奇特的东西，有一天他趁着庭院的门半启着，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绕过稗田邸的看守人员，直直的跑去了本殿，在那里他又看见了她，她静静端坐着于榻榻米上，娇小而笔直的身体微微前驱，和服裹着的纤腰微微颤着，她面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檀木桌，而她于桌上执着一寸栈笔落墨着，时不时再去让已半干的毛毫再去浸润磨好的沉墨，又进行着一轮又一轮铁勾银画，落墨成文。尽管他不知道她在写什么，但总是一看就能在居间的檐台上看好久，他觉得她这样很美丽很奇特，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专职文书的判官，既文雅又庄严。有一次不知不觉看她已然写到了半夜，一盏油灯昏黄点染着沉寂的书桌，只有一笔一画的落笔又抬起才能让千一觉得这不是一副静止的画面，在夜的浓黑与油灯的昏黄和笔墨的漆黑的混杂下，更让她添了几分神秘而宁寂的韵味，任由夜的暗流滑过昏黄油灯下的每一寸昏黄，在一片温暖和夜的安抚下，千一居然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然是第二天清晨的朝阳驱散了夜雾，而她也看着惺忪的睡眼的千一，浮出了几丝比朝阳还温润的羞赧后，便会邀请千一一起来学写字，而稗田邸的本殿居间也因此充满了一声声孩提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