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人（小说）(2)

我开始害怕这一切，我害怕客户的每一通电话，因为这都可能成为投诉。我害怕身边同事的每一次起身，因为他随时会走进领导办公室，那可能是与我业务相关的失误汇报，也可能是某一次突如其来的升职加薪。
“恭喜你呀！”当我说出这句话第一次的时候，那或许是真心的。而当我说出这句话的第十次时，是嫉妒，是不安在持续灼烧着我的心脏令我难以呼吸。
即便我现在躺在床上，我脑海中依然是工位桌面上那些尚未处理的订单文件，我的企业微信可能在此刻也依然震动不断，或许是哪个同事又得到了褒奖，也或许是哪个领导又在布置全新的任务。
任务是不断的，是永不停歇的。是即便公司业绩昌隆也好，业绩惨淡也好，都在不停加码的。但这些仅仅只是坐在办公室中的工作，这仅仅只是对着电脑和电话反复操作的工作，是吹着空调喝着咖啡的工作。
那是与父辈口中的血汗交织相比轻松百倍的工作，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恐惧，是因为我的懦弱吗？是因为我的懒惰吗？
我即便是在休息时间也不敢将双眼偏离手机半米，因为随时会有客户在半夜打来电话询问业务相关的内容。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丝毫不赶行差踏错，即便如此，领导在这个月已经找我聊了许多话了。

他说我似乎不太适合这份工作，他希望给我调到更远的城市，让我当一个小领导。好让我把这个位置让给更多的新人，让那些新鲜的血液来灌溉这个企业大家庭。
“我把你们都当是家人。”领导是这样说的，可我从他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感受到所谓家人的温暖，更多的是不屑与敷衍，只是滔滔不绝的灌输着自己的想法，对我的意见没有半点兴趣。
那或许家人的本质正是如此也不一定，或许我过去以往的家庭经验都只是特例也说不定。
同事们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了，业务部门明明没有加班费，全靠业绩提成。可他们却久久不肯离开自己的工位。
他们在公司同事面前总是沉默寡言的，又或者含糊其辞的。可每当与客户与领导对话时，却又总是能谈笑风生。但我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
这或许是一种职场中约定俗成的规矩，人与人之间都是敌人，他们都是为了争夺你那一亩三分地而不择手段。人本性如此！
我如此宽慰着自己，可越是这样想着，我便越发难以入睡。明天要去见一位大客户，如果谈成了这桩买卖，我或许也能升职加薪，也能得到父母与家人的赞扬与喜悦。
可那又如何呢？我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了，无论是领导哪一张表里不一的嘴脸也好，还是同事们那阴沉的面具也好，以及父母那期待的眼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