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岛(2)

很久前，好友寄给我的信中，提到她的梦：'我们在伦敦有一间可爱的临街店面，两层楼的，楼下是我们的玩具店，里面摆满了精致的陶瓷人偶，你负责设计，我负责制作，他们都装在镶边的玻璃盒子里。店里也有各种小东西，火漆啊、明信片啊…楼上是大大的飘窗，挂着白色的纱窗帘，采光很好，我就在那里开了间画室，每天教学生画画，你则成为了作家，在另一个小房间里教外国学生汉语，不上课时就写作。我们还有一走廊的乐高。'她仔细地跟我描述，'是黑色的陈列柜，里面打着灯，立在狭窄长廊的两边。在梦里，我和你走进去，根本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很不可思议吧？这简直就是我们的梦想！”看着信上重重着墨的感叹号，我能想象到她边写边笑的样子。
“挺好，”我在回信中写道，然后提醒她别忘了把我心爱的实木桌子加进这个梦想里去。
如今，岛再不是那个随着风雨流离的小岛，我也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随着时间流逝，岛在发生变化：先是乱石中的一点绿色，然后潮水退去露出沙土，植物开始生长。从低矮的灌木，笔直的杉树，到大片的花海，岛上一点一点填满了生机。就这样，随着要守护的事物越来越多，岛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固，从最初只容得下一个人，到能把这世上所有珍惜的东西全都揽在怀里；从不堪承接一片海浪，到暴风骤雨也无法撼动丝毫。我亲身经历了岛的改变，在发现岛的生命力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座小岛，它可能阳光和煦温暖避风，也可能寒潮阵阵刺骨逼人，可能绿植丛生，也可能了无生机。有多少人是这样呢?因为恐惧逃上孤岛，不肯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发现这看似荒芜的寸土之中，蕴含着无限的潜力与希望，正静静沉睡，等待着你的到来。
在给那位好友的另一封信中，我写道:'他们说，你哪能指望这世上什么都顺遂你的心意，但我必须说，岛是我生活中最满意的一部分。不知何时，岛不再是囚禁我的地方，也许它从来都不是。想象一栋特别大的三层房子，还带一个低矮的阁楼，和露天的阳台，可惜的是没有花园。它有好多个房间，有一个很大，没有光，塞满了厚厚的帘子，毯子，和抱枕；它们都是普蓝色的，上面还有烫金的星星和月亮的图案；像这样想象房间各个角落的样子，然后再想象整栋房子最温暖明亮的地方，周围是玻璃墙，充满了阳光，植物和流水。这是我建在岛上的房子。当然啦，你看不到它，但你只要想想我，就能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我从未忘记那个梦，总会在脑海中细细描绘那栋房子的模样，欧式的典雅花纹，配以深蓝和墨绿的墙漆，二楼的白窗帘，一楼橱窗透出温暖的光，打在湿淋淋的街道上，映着行人来来往往的影子。有时，这幅图景如此真实，以至于我好笑地提醒自己：“你知道它其实不是真的对吧？”然后又自顾回答：“但那个梦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