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畔（原创短篇）(11)

摆渡人点头，伸手将山木抱起放在舟上，手一摇木桨，小舟又慢悠悠掉过头来，他从袖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颗褐色的丹药在掌心，递给山木：“最后一颗了。虽然你先前吃的几颗会让你记忆混乱，但现在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把这颗吃了，你就会彻底忘掉在迷石城的一切，成为一个普通孩子。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愿意收养你的一对夫妻，家境殷实，你会满意的。”
山木没有答话，只安静地咽下了摆渡人给他递来的药丸，蜷在船角处合起眼。摆渡人不紧不慢地摇着桨，向阮城驶去。
八、
把山木送走的两天后，山青终于出现在往生河岸边。摆渡人立在舟上眯着眼，仿佛没看见他。
山青的面色有些憔悴，他盯着往生河内的河水，声音发涩：“她死了？”
“对，投河自尽了。”摆渡人睁开眼，没什么情绪道，“你的命也不长了，趁着山珩还没下手，赶紧把想做的事情做了吧。”
山青苦笑，闭上眼道：“我想做的，大概一辈子也完成不了了。”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问，“凡人沾了往生河水，便会被锁在迷石城附近，之后被往生河内的怨灵干扰心绪，至于死亡。你为何能在往生河摆渡十年还安然无恙？我不信你没有沾上过往生河水。”

“哈哈哈……”摆渡人笑了，眸间藏着深深的痛苦，“小子，你与你家里那些人还有画瓷都一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沾了往生河水的人，只有在执念完成后，才会受怨灵指引而死，画瓷的执念是杀死害她家破的城主，濛禾的执念是寻找母亲的下落，灵溪的执念是知晓濛禾的死因。当她们执念完结，往生河便会吞噬她们的灵魂。而我，我的执念只不过是妻女平安。执念一日不成。往生河便一日要不了我的命。”
“也许，当她们在往生河内参透世事，不再受往生河束缚，重入轮回时，就是我命终之刻吧。”摆渡人摇了摇头，对着山青惨淡一笑。山青静静看着他，退后一步对着他行了个大礼，终于转身离去。
五月十七，迷石城少主山珩即位，照旧例毒杀嫡系兄弟极其所有子嗣。二公子山青被杀，三公子山木不知所踪。
为了庆贺少主即位，迷石城大宴三日，笙歌不休。彼时，摆渡人正坐在船舷上，取下斗笠静静地望着迷雾中的亭台楼阁。往生河水汩汩而过，丁丁冬冬。他笑了笑，打桨划过水面，轻声对着河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对岸又有一个来自迷石城的少年要出城历练，远远地朝着他招手。他止住言语，立即恢复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再摇桨朝少年行去。

如此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