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3)
我问素曼外婆这是怎么了,外婆说没事,让我别理她,说:“和她妈一样神经病。”就放下碗筷点了根烟,陷进木沙发里抽起来,一边抽一边咳。
我心里打着鼓,脑子里有了一些猜测,但都没什么根据,既然素曼外婆不说,那我也不好再问,只埋头把碗里的饭三两下全扒进嘴里,鼓着腮帮回了房间。
那一晚我没怎么睡,因为门外面外婆巴掌拍着房门,叫素曼出来吃饭,一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于是就破口骂了起来,先是骂素曼,骂她疯子、扫把星,一天天的不让她省心。骂了几分钟累了,就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又开始骂素曼的爹和娘,骂他们狼心狗肺,越骂到后面声音越大越狠,话也越脏。最后还是以素曼打开房门告终。
虽然骂声拢共持续了十分钟不到,但搅了我一夜好梦, 翌日一大早,我就去找村长,把昨晚的事和他说了,问他能不能给我换个住处。
他一胳膊把我揽上前,粗大的手掌在我后背轻轻拍了拍,说:“不急嘛。今天你也休息,我带你去山上转转。”
我在后,村长在前,我们沿着一条逶迤的山路往岭上走。
一路上,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问我,无非就是问这几天待下来,衣食住行各方面感觉如何,有什么想法之类的。我说都很好,自己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虽比不上这里偏僻,但生活习惯上也差不多。他就嗯声点点头继续走。
好久,村长突然用食指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那丫头啊,这里有病。”我啊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村长嘴里说的丫头就是指陈素曼。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你刚来嘛,听得少,要是多逛逛杂货铺子,你就知道咧。那丫头很小的时候,大人就离了,她跟了她妈。她爸也不管她们,她妈就一个人,上供老的,下拉小的,白天打零工,晚上还要去裁缝厂加夜班,任谁这样都受不了嘛,没几年人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有一次,还拿着菜刀追着她姑娘砍呢,这要说出去谁信?可确实发生啦,要不是被村里的人撞见,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顿了顿,又说:“后来,她妈就和外面男人好上了,疯病也慢慢好咧,一年几个月也不回来一次,最后干脆就不管她咧,和她爸打官司,法院就又把她判给了她爸,她妈就跟外面的男人跑咧。她爸早成家了嘛,娃都另生了,在那没待几年,就把她支了回来,只供她读书,每个月再给点生活费,再也没有管她。”
村长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鼻孔里冲出两管烟雾,继续说:“那丫头回来后,脑子也不正常了,除了她外婆的话听一点,其他人的话一概不听,让她往东,她偏往西,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整天想些什么,有一次还在学校里闹跳楼呢!你说,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说完烟头一扔,脚尖一旋踩进泥里,两手拉起正往滑下的外套,向左一转身,用脸指了指前方让我看看。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自己此刻竟已站在岭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