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印(9)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我脱下鞋子，卷起裤脚，径直向大海走去。海浪没过我的膝盖，海水冰冷的触感使我麻木。四周一片漆黑，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向我袭来，混杂着失落与不甘积压在心中，快要把我拖入这深邃黑暗的海底去了。我再也无法忍受此情此景，积郁已久的心情浑然爆发。我要告诉Michael，一切都真实存在。
“流星雨真的有！”我转身，朝Michael喊道。他就坐在原处，正默默地看着我。
“25年前，在沙漠里，在如同此刻一般的夜晚里，我亲眼看到了那场流星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无数绚烂的流星如雨点那样，迅速划过夜幕。这样的场景只持续了十分钟，即便如此，那也是终身都无法忘却的回忆。”
没有回应。我看不清Michael的表情，只好接着说下去。

“正是那次流星雨，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天文的魅力，坚定投身于星象研究的决心。带来那场流星雨的彗星，每25年便会返回一次地球。而它下一次回归，就是今晚。”
Michael依然沉默不语。我说不下去了，便转过身，面朝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吹拂，毫不怜惜地倾泻它的所有力量。在海浪与风声之外，依旧能隐约听到帐篷里收音机播放的钢琴曲。我张开双臂，微微抬起头，闭上双眼，让所有郁结的情绪在这海面上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到漆黑的海面上出现微弱的光亮。那光亮时隐时现，却在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艘中等大小的渔船。它从遥远的左边驶来，离我们越来越近，而后又往右边驶去。即使是最靠近的时候，它也离我有很长一段路程，但船上的灯火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至少对我而言如此。黑暗海面上突然出现的一盏灯火，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使人感到无比亲切温暖。然而此时已过午夜，为什么还有渔船在这偏僻的海域出现？我百思不得其解。生活没有一帆风顺，想必那艘船的船长也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吧。船愈行愈远，最后消失在海天交际处。祝愿它能早点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