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童泪(3)

高一的时候爷爷去世了，爸爸也从外地回来了，挣了很多钱。回来开了一个砖厂，买了房子，把我接到了新房子里。厂子开工的那天晚上了，他跟合作方喝了些酒，回到家看到我流里流气的样子，便开始数落我，说我没有一丁点儿人样，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他越说越起劲儿，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灯光下他辱骂我的样子，脑海里映出几年前那高年级学生辱骂我的样子，两个画面重叠到了一起，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人人可欺的时候，我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冲他大喊：“你现在来教育我，我被一群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我被那个男人扇巴掌，被他从屋里扔出来的时候，你在哪？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又在哪？我现在这样跟你们都脱不了关系，我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你更没有资格!”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喝多了，听到这番话又扇了我两巴掌。怪我和他说话冲，还告诉我以后生活就好了，我根本听不进去，摔门而去。
走在大街上，我心跳得很猛烈，我想那时候我或许疯了，第二天我叫了一群人去堵一个我们经常收拾的初中生。我把他拽进胡同里，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他哭着求饶，我欲发疯狂，拿着烟头烫他，折磨他，虐待他，我像疯了一样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嘴里喊着你们都该死。打着打着，他不反抗了，倒在了地上。我害怕了。他被我们打死了，或者说，被我。我那些小弟吓跑了，我吓得坐在了地上。再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我在这里做心理治疗，爸爸也来看过我，他哭着和我道歉，说他以前对我的关心太少了。我又常常想起他也很爱我，我小的时候他宁可自己不吃饭，都要给我和爷爷打钱。他拼命挣钱也只是为了不让我过苦日子，只是我忘记了他爱我，现在剩下的只有后悔，后悔没好好读书，后悔也没理解爸爸，更后悔杀了人。现在我就是一个杀人犯，遭人唾弃。

听他叙述完，我大受震撼，一个17岁的少年，竟经历了这么多，沉吟了许久，我站起身对他说：“谢谢你的配合。最后我想送你一句话，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你会有更好的明天。”就这样，我和他告别。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他真的是十恶不赦吗？他父母对他的关心缺乏，那个高年级学生对他的霸凌，他自己面对霸凌时的畏惧，冲动霸凌别人的做法，这一切都值得反思……
作者：小说组 邹金航
审核：副社长 周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