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三十七章·虎兕(4)

赵和身边站着一个模样十分水灵的小厮，看上去身量尚小，是之前赵和派去伺候长公主的春江。这次赵和跟随杨少唐作为钦差出来，长公主便让他把春江带了出来，好好历练教导。
春江拿过衙役喝过的茶盏，转身出了牢房门，去给赵和换一个茶盏。公孙先生见春江出去了，笑吟吟地对赵和道：“赵大人不必如此替他们着想。赵大人做了人情，倒还劳动那小兄弟去换茶盏，不值当啊。”
公孙先生面上一片笑意，赵和当然知道公孙先生话中的意思。这是在提点他不要乱做人情。
“先生说的是。不过他们也是为了朝廷尽职尽责，喝点茶水也是应该的。”赵和脸上也是一片和煦，轻飘飘地就打算把这事揭过。
公孙先生没再多说什么，他不想和赵和在这点小事上纠缠，只是出于对赵和当着他的面给他手下的衙役做人情的行为有些不满，才这么说了一嘴。
二人打了这一场肚皮官司，彼此心知肚明，都不再说下去。牢房里突然响起了一段异声：“泥们这些告官，穿一条裤子……”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咳嗽声代替，声音嘶哑怪异，在昏暗的地牢中更加渗人。
赵和最先反应过来，是那个受刑的人在说话。这时正好去换茶的春江回来了，赵和吩咐春江道：“你去把茶给他，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春江脚步一顿，看着刑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几乎是一步一停地慢慢挪到那人跟前。那人低着头，春江颤着手，揭开茶杯盖子，把茶盏递到那人嘴边。那人的嘴唇上全是因为长时间不喝水而产生的干裂，此时乍一碰到茶水，不顾嘴唇上的伤口，混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几口便把那一盏茶喝干了。春江眼疾手快，在茶水被喝干的一瞬间伸手把茶盏捞了回来，麻利地一转身，又出去换茶盏了。
那人喝了水，嗓子好了很多，张口便把刚才自己想说没能好好说的话大骂出来：“你们这群狗官！穿一条裤子！别当老子不知道！你们就是，官……官相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呸！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穷酸书生！还有靠爬女人的床换来这身官服的小白脸！老百姓的好日子都被你们这些奸夫淫妇祸害了！”
这话一出，公孙先生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他代杨少唐审讯这么多年，什么话没听过，就这么几句还入不了他的耳。
公孙先生正想出言讽刺这人几句，却不想从自己身边传来一阵风。他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的赵和不见了。再一转头，赵和正站在摆满刑具的架子前，手里拿着刚才衙役用来抽人的鞭子，声音中满含怒意：“你说什么？”
那人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赵和，毫不畏惧。这小白脸和这个师爷来审讯他好几天了，他一看就知道这小白脸没什么本事。这师爷身上穿的不过是质地好些的缎子，这小白脸身上穿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官服，明明应该是这小白脸比那师爷的官大，但这几天他就没见这小白脸放过一个像样的屁，全是这师爷在摆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