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鸣｜楠巍】破晓 上(3)

再次遇见沈巍是林楠笙从重庆回到上海时，在医院给子路找医生，他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沈巍，还是如多年前那般温润如玉，只不过更瘦削苍白了，听医生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或许止痛药就是所有能帮助他的了。
沈巍一直都在书写，乱世中他没有在战场，不过他有能力提起他的笔，这是另一方战斗，他记录着人间的悲剧，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告诉人们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反抗，他鼓舞着乱世中每一个漂泊的人，林楠笙也偷偷读过他的许多小说，放在心底珍藏每一份同路上的珍宝。
“你…现在是军官了。”
“是的老师。”
看着林楠笙悲痛的眼神，沈巍没有再多问，林楠笙给他找了个好一些的住所，在一个很漂亮的小阁楼上，光线很好，也很暖和，林楠笙常常会来看他，像少时一样听他念书念诗，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坚定，他常常疼得厉害，林楠笙就抱着他休息，直到那天他听说林楠笙将要结婚的消息，开了一瓶酒，做了一桌子菜等林楠笙。
“你跟蓝小姐的婚礼，我不方便去，只能在这里恭喜你了。楠笙，以后好好生活吧，别再来找老师了。”

说完沈巍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咳得更厉害，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林楠笙的脸色也没有比他好多少，拉住了他不再让他多喝一口。
“我不离开，老师，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婚礼结束的夜晚，林楠笙偷偷到了沈巍的住处，他心里总有种危险降临的恐惧，这种直觉帮他逃过了数次生命威胁，还不到门口，他就已经能听到沈巍呼痛的声音，匆忙冲进去，捡起撒了一地的药喂给了沈巍，只可惜药的作用已经是微乎其微了，沈巍依旧疼得满头大汗，看着慌张地颤抖的林楠笙，沈巍挤出了笑容。
“楠笙别怕，这是人的必经之路，别怕。”
林楠笙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死亡，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离开他，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老师也会有一天死在他的面前，他应该得是习惯死亡的，可是从内心深处迸发的恐惧是他怎么也压抑不下去的，他痛，这比他肺部的伤发作了还要痛苦，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之哀嚎。
“老师…不要丢下我，我去找医生，我现在就找医生，一定能有办法的，我不信…”
此前医生早就说过没有办法了，一时着急，林楠笙不管不顾要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