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野狗咬人不花钱(7)

第二天，床上空落落的，吴万文的妻子起床，发现桌上放着凉了的早饭，吴万文则不知所踪。
吴万文在宽广的荒原行走，把口罩摘下来，大口呼吸。他在地面上可以得到更多的氧气，代价是加倍的灰尘进入他的肺。很多年前，地面没有现在这样荒凉，那时他还和小伙伴一起在这儿奔跑过。他们还见过真的野狗，并不是工厂里那种温顺的道具。他们和野狗救了他一命。
吴万文感到双脚首先僵硬起来。
可惜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他们自那以后就变得越来越疏离，其中一个失踪不见，另一个杳无音信，就像曾经的地面研究所一样。
小腿发凉。
吴万文想起当时给警察打掉的那支针剂，肾上腺素，所以他才面色红润仿佛好转了一样。他听说同时把三支肾上腺素打到尸体上，死人也能爬起来跳支舞再躺回去。
大腿没有感觉。
吴万文找到一面断墙靠着，在风沙的侵蚀下，墙面像被抛光过一样滑，吴万文一个不注意差点倒下去。
屁股硬了，小腹也一样。
吴万文拿出相片，挨个翻看，第一张是父母。父亲石化得很早，早到吴万文根本对他没有印象，只从妈妈口中听说过他是个又窝囊又倔的人。在扫墓时，他也和无数石像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看向他死前看着的地方。

胸口麻了。
吴万文艰难地换到第二张相片，是魏维武、王薇薇和他的三人合影。他们在小广场上玩沙子，摄影师是王薇薇的爸爸。他后来也石化了，他把最后一根疫苗让给了他的爱人。而他家的倒数第二根疫苗在王薇薇还没醒来时已经注射进她体内。
肩膀、双臂和胳膊肘，急需润滑。
吴万文的手指头无法活动，他因此没能看到第三张相片，上面是他的妻子。好在她还没有被自己淡忘。那是一个可爱女人，愿意为他承受家长里短和油盐酱醋。他后悔没有和她好好告别。
大脑停止运转。
吴万文像任何其他石像一样，干巴巴地立在那儿，不动弹。
无尽的荒原。
吴万文看着天堂的平淡景色，感到安心，他可以放心地在这里走动，永远不会被石化或者呼吸困难所威胁折磨。
“你知道吗？”一个粗犷的声音说“我错了。”
吴万文静静地听着。
“他才刚复苏。”一个女声说。
“但我也说对了，万文，”粗犷声音的主人把吴万文的两条胳臂抬起，上面布满了孔，其中几个还在流血“总共四十八口，而且全都是后槽牙。之后要给它们加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