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同/蔺相如视角】《辰升斗转》-04章(3)

拿到玉璧的瞬间，蔺相如心头猛地一颤，浑身好似灌入了强悍力量。只见他缓缓退后两步，神情由谦卑变向肃重，直直凝视着坐在主位的嬴稷。
“赵使这是何意？”嬴稷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但未有气恼之色，故意问道。
“秦王或许不知，我王当时接得秦使邀书，曾因担忧失去宝璧，却拿不到十五座秦城，而不愿接受邀书之请。”蔺相如高高昂首，重声陈述道，“是外臣力说我王，赵秦自主父时起便素有善交，前时更曾歃血为盟，共伐田氏之不义。
“纵是布衣贫民，也定不会相欺于至交友人，何况是泱泱之强秦？！故而，我王斋戒沐浴，执行了繁重礼节，才将宝璧托付予外臣，奉至秦王案前。”
“然而，秦王今日是如何相待的？”蔺相如的眼神愈发凌厉。
“按照礼节，秦王本应于卯时、辰时会使，今日却迟至申时传召使团入殿，此其一。
“我王隆重对待欲秦王的交易，而秦王如今闲坐受之，更令女眷在侧嬉笑喧闹，此其二。
“秦王通篇只道赵国献璧，断不提秦国奉城，反将珍宝传于左右随意观摩把玩，欲以轻佻姿态践踏赵秦之约，此其三。”
蔺相如侃侃而谈，将所见问题逐一描述出口，字字句句无不在强力谴责嬴稷的言行。

“由此三点可看出，君王并未有易城的真意，故宝璧不可留于秦廷。”话音刚落，蔺相如忽地往右边急退了十余步，刚好算准在柱旁停下脚步，厉声道：“若君王欲强取珍宝，外臣也只能立刻撞柱，与玉璧共碎于秦廷之上了。”
“这宫内曾发生过什么，天下诸侯俱是知晓的。”蔺相如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此刻更是怒发冲冠，语气也异常坚稳，“我赵是将秦国视若友人、盟邦，才会来做交易，秦王莫非将我赵视为昔年孱弱的楚国，欲随意欺凌吗？！”
这飘飘洒洒一堆操作下来自然震慑了全场，众多臣子和侍兵都围在蔺相如边上，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嬴稷死死盯着蔺相如，一时也未做答语。
两人在沉默中一直对视着，是打量也是对峙，都没有先移开目光。
良久后，嬴稷忽地破颜作笑。
“唉……赵使误会了！”嬴稷连忙摆手，用无奈语气打破了先前的氛围，“诚如赵使所言，秦赵素有旧交，中阳之会尚历历在目，寡人怎会欺辱赵国呢？”
“不就是十五座城池嘛，来——！”嬴稷随口招呼下去，宫侍很快就将已圈好归属情况的地图搬到了蔺相如身旁。
“赵使请看，图上十五座城邑画得清楚，即为寡人为珍宝所出之资。”嬴稷稍收笑意，用友善语气问道，“可是能抵消赵使疑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