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拟剧论（06-07）(3)

克劳恩粗门大嗓一番浑话，却正正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所谓话糙理不糙就是这样吧？我厌恶父亲多时，让他这么一说竟还觉得蛮痛快，还有他居然会站在兄弟的立场替哥哥考虑，这让我心里对他的亲近感直线飙升。
“那个，哥们儿啊，兄弟我告诉你个秘密吧。”我下定了决心，漾着笑意靠近，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其实啊，我就是开膛手杰尼的另一个儿子。”
“哼？”他突然一把推开我，眉毛挑起了满心的疑惑，“你小子说什么醉话呢？别灌了点黄汤就胡说八道的！”
“是真的！我真是！”我满心期待地等着他被我吓到，然后偷偷解开一点衣襟给他看。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放声狂笑：“噗哈哈哈哈哈哈！俩礼拜没见你还学会讲笑话了。我说兄弟可别魔怔了，咱们演戏归演戏，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把角色往自己身上套啊！刚才看你挺正经我就没好意思说，你以为就杰尼一个人恶心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老子做了那么多恶事，崽子耳濡目染的能有几个好东西！估计局子里那位也不是什么好鸟，留着也是社会毒瘤，就该全部枪毙了死绝了才好呢！他们害了多少人，你反而倒开始跟他们共情了。我真是心疼你，演啥不好偏偏要演这么个玩意儿。”

我的笑容僵住了，已然解开两枚扣子的手悄然缩了回去。克劳恩说那些话时的狠劲儿，仿佛父亲杀了他们全家老小还挫骨扬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不愿接受我是杰尼儿子的事实而做了夸张的掩饰，我只知道现在无论如何我也再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了。胸口极度的憋闷感再一次袭来，我直接从椅子上滚到地下。
“兄……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克劳恩吓了一跳，赶紧跳下来想扶起我，我奋力地推开他肮脏的爪子，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原是我太理想主义了，压根没想到我一直敬为知己的人能讲出这样的话。我明明清楚自己也同样憎恶父亲、憎恶这个出身，可那些话出口便句句扎在了我的心上，仿佛克劳恩疯狂谩骂的就是我。尤其是那出尔反尔，极尽双标的态度更是让我想吐。是我看错人了吗？我一直以为我们俩精神契合的部分是最多的，必然能理解我的感受，可现在看来，他还不如奥特琳德这样一个只在工作上有交集的同事能理解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