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序章(2)

心不在焉的救助者兴趣索然地扫视着旁观的人群，他们千篇一律的面孔宛若是同一批模具下生产出来的铅制面具，即使患者与护工间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但至少此刻他们是同一阵营的盟友——期待艾伯特先生从容拥抱死神而结束闹剧。
“真是讽刺，脸色青紫的濒死之人还可以充当联络双方感情的信使以发挥余热”，浓重的焦虑折磨着救助者的神经，侵蚀着他的思维。“作为常常感情用事的物种，人类偶尔真是出奇的理智。”
尤金敞开中年男人价格不菲的衬衫，脑海里拟订了为对方实施全喉切除并进行喉插管的手术。当他准备只身将奄奄一息的老艾伯特拖到医疗室的时候，他终于瞥见踮着脚向他挥手的诺亚医生。
“尤金，我可爱的朋友，一个人要么做个好人，要么效仿好人”，就在刚才诺亚医生毫不避嫌的挤过人群，“做个50%的漫不经心的善人可不符合规矩。”
接着，小个子医生经验老道的做出诊断：“他需要做全喉切除手术，如果术后恢复得当，他甚至可以离开这里。”
“嗯，很合理，”尤金无意将手搭在中年男人的喉管上，表情难以掩饰地扭曲了一瞬，下一秒又将情绪沉入心思中，“我可以来协助你，诺亚医生，你应该信得过我的专业知识。”

“当然，尤金，”小个子医生穿着发黄的大褂，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要是忽略两鬓的白发，他看起来就过分年轻了，“我需要你。”
两个男人将逐渐安分的艾伯特先生搬到医务室，经过了血管扩张，心率加快的阶段，不幸的艾伯特已经愈发接近一个尸体应有的状态。
“诺亚，我们需要先将他喉管处的机械义体拆卸下来，”尤金双眉紧蹙，他戴上手套，审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中年人，或许也在透过余光观察着医生。
“嗯，也许吧，”医生挑了挑眉，带着一如既往又不合时宜的夸张表情，“我只是觉得惋惜，像一匹卖相不错的赛马终究在赛前被荆棘伤了腿。我指的是这位……额，无名氏先生。”
尤金从未打算纠正诺亚轻佻的态度，他正协助医生除去艾伯特上身碍事的衣物。
褪去上衣的中年男人一览无余的展露在两人眼前，值得深思的是艾伯特可能是战争遗留下来的产物，他的手指上带着一枚古旧的戒指，身上遍布疤痕，左侧胸腔第二根至第五根肋骨之间有一串烙印的数字编号，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小众的特殊爱好。
“N35263，”尤金默念着那串编号，他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心照不宣，两个男人对视片刻，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些许说不清的意味。